成功了。
等等,脚下的土地一震,我突然感觉到什么不对,来不及反应就和身下的斑马一起陷了下去,与身边的碎沙石一起打了几个滚,被突出的石头硌了几下,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这是?
我支撑着爬起来,抬头四下打量,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漆黑。
二十四、黑暗与沉默
见过黑可没见过这么黑,我们狮子的视力在草原上算是不错的了,可以借助星星的微光在黑夜里横穿草原,如履平地,但这里不一样,这里一点儿微光都没有,相比之下,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倒不是那么黑了。
我摸索着爬起来,揉揉碰疼的脑袋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我这是掉进草原黑洞里了,这种黑洞是地壳运动时留下的巨大裂痕,在风吹雨淋中一点儿一点儿地下陷,形成吞灭无数生灵的巨坑,这种黑洞在草原上很少,但我以前见过,就在迁徙以前的故乡,那片草原上也有一片黑洞区,一个洞口连着一个,像张着的黑洞洞的大嘴,那是母亲明令禁止我们踏入的范围,我们到这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竟然没有发现安家的地盘上有这么块要命的地方。
一旁有个什么大家伙晃晃悠悠站起来,是那头斑马,我虽然看不见它但它应该可以看见我们在晚上标志性的绿眼睛,于是它明显颤了一下,闪到一边紧贴着洞壁,恨不得自己是只壁虎贴在上面,离我越远越好。
我不理它,向外面大吼了几声,希望能招来族人,但声音只在洞内打了个转,激起一阵回音,没有丝毫回应,这个洞实在是太深了。
外面正在刮大风,而且越来越大,就算有丝丝声音飘出去,也被风刮散了,现在我连四周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放弃上去的想法等天明。应该还有两个小时太阳就会升起了。
我知道很多死在黑洞里的动物是因为被困在里面没有东西吃饿死的,这让我不是太担心,自己竟然与一只斑马摔进同一个洞,看来运气还不是太坏,我转头凭着直觉对斑马的方向,露出一个这几天要靠你的笑容,牙一反光,墙角立刻一阵抖动,几块碎石落了下来。
一旁的斑马大气不敢出,我闭目养神,可没有视觉听觉反而好了,在静谧的黑暗里,一阵轻不可闻的咝咝声传来,伴着一股腥气,让我一下子从半睡半醒中惊跳起来,屏息宁神,紧张地探索着空气中那模糊的气息。
好熟悉的气息。
除了斑马,我的身边好像还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活动着,它隐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我们,慢慢地靠近,一股凉意传遍全身,可我竟然看不到它。
是什么?
斑马突然惨叫了一声,像是遭到了攻击,可只有一下,没有撕扯没有扭打,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斑马粗重的呼吸和我怦怦的心跳。
斑马急促地喘息了一阵,慢慢滑到地上,但它还活着,我可以感受到它急促起伏的胸部,它的肺像一个破风箱一样在强撑着运作,急促的带着嘶哑声的呼吸慢慢平息、变慢,全身的生理机能,心跳、血流似乎也随着呼吸渐渐慢了下来,变得若有若无。
它死了吗?怎么死的?我迟疑地凭感觉摸了过去,触到那个还是温热的身体,斑马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像炸雷一样在这个安静的让人发疯的空间炸响,我吓得往后一跳,再听时已没了声音,它还没叫完就支持不住没了力气,于是尾音就卡在嗓子里,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拦腰砍断,只留下那更让人崩溃的寂静和沉默。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要停了,像一只无形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死死地按住了心脏,我动不了,压力越来越大,全身冰凉,冷汗淋淋,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从来没有这么怕黑,黑暗像是一种固体,不,是流动的液体,在我身边无声的涌动、咆哮,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我快要窒息了。
孤独,从未有过的可怕的孤独,我突然很想念雷、棋封、云,随便哪一个,多想有你们在身边,让我抱住那温暖而生机勃勃的身体,让自己在这快要凝固的恐惧中得以喘息。
四肢已经软得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我趴在地上,用力抓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大,像一条离开水的鱼。
我要死了吗?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十五、出路
这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两小时,我从来没有如此期盼天明。
当天空东边微微裂开一道白光时,被驱赶的黑夜之神慢慢收起它的衣裙,但它并不想那么快离开,于是派自己的使者狂风和黑云留在空中,继续给这片草原施加暗夜的压力。
但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所处的情况了。
这是一个很深的洞,洞壁与地面呈九十度,我是从一片参差不齐的断壁上直直地掉下来的,所以根本没有爬上去的可能。
这个狭长的黑洞大约有七八个平方米,还在向东西方向延伸,里面全都是沙土、石头和杂草,斑马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气息全无,不知生死。
我吸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一些划伤外,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也没有掐住脖子的手,恐怖的声音不知在何时停下了,洞外的风还如昨日那样呼呼地吹,地上的杂草还是一样静静地疯狂生长,一切都很平静,如果不是几米外还躺着一只斑马,我会怀疑昨晚的恐怖经历只是一场噩梦。
活动一下酸软的四肢,我过去察看斑马的情况,它竟然还活着,不过看起来离死也不远了,我过去的时候它还睁着眼,不过已经没了焦距,一双大眼睛半睁着,长长的睫毛还在偶尔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