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搜寻到我所要找到的那片“红”。
我几乎绝望。
我已经绝望。
我绝望。
我绝望地撕扯着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一片一片飘落下来,在灿烂的阳光中漫天漫地地飞舞着。
我声嘶力竭地大叫:告诉我,秋叶子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你究竟是不是个处女,你为什么不是处女,秋叶子缩在阳光中,可怜巴巴地瞪着狂怒的我,抱住刚刚缩进乳罩中的胸脯,一声不吭。
望着一声不吭的秋叶子,望着可怜巴巴的秋叶子,我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我赤着脚跳下床,跑到漫天飞舞着阳光的院子中,举起双臂,声如惊雷地大叫着:老天呀,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沉默。
地沉默。
沉默。除了我的喧哗外,天和地全沉默了。
天和地,狗杂种的天地,你在嘲笑我?
你用让人无法忍受的沉默嘲笑我?
我不屈服。
绝不屈服。我要抗争,我要用我顶天立地的健康之躯抗争你们的嘲笑。
我蹲下身。又从地上窜了起来。我可以像火箭,一啸冲天,冲上云霄,冲碎从一开始就在我想象中飘浮着的那几片云彩,把它们冲得七零八落,随风飘摇,摔到尘埃。摔,摔个粉身碎骨。
摔。摔死它。
摔死幻想中的云彩。
从那以后,直到第三个月,中秋节来临,我都没和秋叶子说过一句话。我们用沉默回避这个不可启齿的“事情”。
我们也用沉默来对抗相互的隔膜。
而事实告诉我们,我们的对抗是无效的,它最终还是在漫天肆虐的情欲之海中倾覆了。正是上面说到的那个中秋之夜。
是中秋之夜打破了我们相互的不合时宜的、长达三个月的以沉默作武器的无意义的对抗。
我努力地回想过,我和秋叶子究竟是怎样打破这历时三个月的沉默的,可我足足用抽了三支烟的工夫,也没回忆起它的开头了。我只好把它归到情欲的结果。
也可以说,是欲。我们之间,从那个月夜开始,早就没什么情可谈了,可谈的,只剩下一个欲了。
是的,是欲。
是欲之火的燃烧,让我们在那个不平凡的中秋之夜,重新又走到一块了。
我们终于打破了沉默。
打破了沉默,我们又复归于沉默。稍有不同的是,此时的沉默,再也不是从前的沉默了,我们在沉默中作爱。我们沉稳地,或是沉重地,在沉默中沉默地作爱。
秋叶子不甘沉默了。秋叶子说,要个孩子吧。
我停下来,默默地望着秋叶子那双喷射着欲望之火的眼睛。我们默默地对望了一阵,又重新动作起来。
我和秋叶子共同的孩子诞生了。
所以,我给孩子起了名字:默默。
默默!默默!从此以后的许多日子里,我都要不停地叫唤着咱们这个叫默默的孩子的名字,直到八年后,我走进监狱的时候,我还在叫着默默的名字。
只是,那个叫默默的我和秋叶子共同拥有的孩子,隔着监狱那厚厚的墙壁,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叫了。
能听到我呼叫声的,似乎只剩下最亲爱的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