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当潇肃问父亲是如何与母亲相识的时候,他脸上也会出现类似的表情。
潇肃下意识的靠父亲近了一些,他伸手想拍一拍父亲的背,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十四岁的少年实在还不懂如何安慰人,更何况是自己的父亲。
“它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已不再属于我们…”
潇肃确信父亲流泪了,声音也带有不易察觉的哭腔。
潇肃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世界还能用“安全”二字来形容的,只有白人的领地。
那是他从未涉足过的秘境。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陈玄策,父亲的眼泪,总是隐藏在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像这样毫不遮掩的哭泣,还是头一回。
“知道今天为什么罚你吗?”
陈玄策逐渐平复下来开口问道。
“知道,我不该自作主张偷跑出去。”
“那我为什么不让你单独行动呢?”陈玄策追问。
潇肃回答:“不想让我置身危险之中。”
说完又低下了头,情绪仿佛被拉回到被罚的时候。
“这只是一方面。我带你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你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你的自作主张不单是把你自己置于险境,也让我和你母亲陷入恐慌。”
玄策此时的语气没有责备,而是非常平静、认真的试图与少年讲清道理。
他接着说:“我时常告诫你,要保护好重要的人,我所说的保护,并不是指诉诸暴力,你能懂我意思吗小子?”
潇肃想了想,看着父亲回答道:
“能懂,父亲的意思是,不让你们担心,也是对你们的保护,是吗?”
“你说得对。”
陈玄策接着说:
“我与你母亲经历过的辉煌与痛苦,你无法想象。但是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都化成了灰,埋在了黄沙里。唯一还拥有的,就是你。”
他眼神温柔且深沉的看着儿子,轻抚着他的头发,不知不觉这小子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了。
岁月是把刀,刀刀催人老,四十出头的陈玄策已头发花白、体型消瘦,痣斑蔓延在脖颈到脸庞的每一寸皮肤。
这残酷的世界随时可以轻易夺走他的生命。他只求眼前的少年能在这黑暗中安稳的度日,等到自己无法再保护他的时候,他也能生存下去。
“硕鼠凶残,你就避开他们,白人傲慢,你就躲着他们。父亲别无他求,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你能答应我嘛?”
的确,除了活下去,在这样的世界里他又还能妄想些什么呢?
一座座黄沙弥漫的墟山,就是他们的归宿。哪怕拼尽全力,他们也只配苟活而已。
想到这里,潇肃有些失落。不过他没有拒绝父亲,重重的点头回答道:“嗯!”
陈玄策露出欣慰的笑容,潇肃也笑了,他看着苍老的父亲,知道这是最好的回答,无论他是否真的想明白了。
“父亲,为什么我以前都没看到过这岩壁上的画呀?”
“因为大家都忙着生存,没人再关心无关紧要的事儿了。”
“那这是谁刻上去的啊,是祖爷爷吗?”
“不是,那也无关紧要。”
“噢噢~”
太阳已落山,阱内亮点萤光。
父子俩穿过广场,一边聊着一边往家里走去。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真诚的谈话后,两人都轻松了不少。
潇肃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重新隐入黑暗的壁画,便大步追赶父亲而去。
但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一个身影,悄悄的潜伏在角落,偷听着二人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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