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肃摘下护目镜,用衣角擦了擦镜面的尘土。强风仿佛要将他连根拔起,裹在身上的粗麻咧咧作响。
“父亲,你看!”他加大的音量被狂风卷袭着带走,无处不在又转瞬即逝。
那看不到绿色、只有黄与灰的地平线上,像是不久前才停止喷涌它炽烈的岩浆、此时正如一个垂死之人般苟延残喘的火山无力的往外喷冒浓烟。
“啊,快要停了。我们也抓紧时间!”陈潇肃的父亲陈玄策催促道。
父子俩重新整装,带好目镜,用头巾包好口鼻,将一个脏兮兮的麻袋甩上肩头,在黄沙中迈开脚步。
空气像是被鱼搅混的泥水,令人窒息。大地像是刚刚被最猛烈的炮火覆盖打击过,沟壑纵横。
黄沙重重包围下,地面露出些许断壁残垣,那是文明存在过的证据。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无孔不入的沙尘,席卷每一个角落。
火山灰让空气难以入喉。父子俩行进的越来越困难,但并不慌乱,他们很熟悉此地,方向早已锁定。
“父亲,听说白人新开了一座墟山,在火山后面是吗?”
“少说话!火山灰有毒!”
跋涉了数公里,黄沙与火山灰包裹了全身每一个毛孔。
终于,二人眼前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此时风力倒是弱了下来,可以看见这深坑足足蔓延数公里,仿佛一个要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
两人二话不说,各自攥紧一根绳索沿着崖壁开始下降。
落脚的台阶仅仅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近乎垂直的崖壁除了一根绳索外,再无任何安全措施。
往下走不一会儿,朦胧的阳光逐渐被崖壁遮挡,两人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凭脚尖的感觉寻找落脚点。
陈潇肃在半道停下,死拽着绳索挂在崖壁上,他感觉有些吃力。父亲已超出自己几个身位,潇肃匀了一口气,而后继续探步下降。他不敢放松,毕竟稍有不慎,便会自由落体般坠入坑底。
坑内黑暗对他来说是如此亲切。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看见如萤火般闪烁的光,或者更像是星星点点的夜空,虽然这里的夜空早已看不见星星。
“均匀呼吸,不要急,别想着赶上我,按你自己的节奏来!”
落地的父亲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少年,不由的指导起来。
放眼望去,黑暗中的每一个光点都映衬着一间小房子,形状也不尽相同,足足有上百个之多。
那些由废弃材料、乱石堆砌的“小房子”正是他们的家。房门前的光点有的亮堂,有的昏黄,还有几盏忽明忽暗眨着眼,像是马上要熄灭的样子。
“呼~终于到底了。”
顺着小路往最北边走去,穿过一个广场,靠近崖壁的一户,那便是陈潇肃的家。
“孩子他爸,你们总算回来了!”
陈潇肃家门前的灯忽明忽暗,女人站在灯旁的对着风尘仆仆的二人呼喊道。
“嗯,回来了妈,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陈潇肃一边解下腰间的麻袋,一边摘下覆盖了一层黄沙的头巾与护目镜。
“害我担心好一阵,今天风太狂了,我在这都能听到呜呜声,黄沙不停的往坑里落。”
母亲素芸有些焦急,上前帮父子俩拍去身上的尘土。
“孩儿他妈,犯不着这么担心,潇肃也十四了,再说还有我这个老司机带着,还能出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