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绕到包间外,听着卫老板几人对海鲜锅赞不绝口的说话声,咧开的嘴角就没有再合拢过。
“你呀你,以前是金舌头,如今是金鼻子,这南城门外的香味你都能嗅到?”
“惭愧惭愧!”卫为抱拳,欲将自己这段奇遇说出来给大伙乐呵乐呵。
有山端着托盘上前,由卫为的家仆端着鱼盘上桌,有山踮着脚瞅了一眼大砂煲,所剩无几。
卫为见着鲈鱼上桌,立刻招呼三位老爷趁热尝鲜,几人的视线都往鲈鱼上瞟了一眼,说实在的,方才的红油赤酱,海鲜大餐吃的那叫一个爽神味美,撑肠拄肚。
海鲈鱼虽然鲜美,但清蒸的鱼儿,瞧着食欲不高。
咋的就反响平平了呢?
有山表哥却不慌,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并没有认真看海鲈鱼下藏着的玄机。
“嫂夫人,这鱼腩可是鱼上最肥美之处,当嫂夫人莫属,李某借花献佛,来来来,赶紧让卫兄给你舀上一块尝尝。”李老爷顺手就将鱼盘转了个方向,方便取食。
大家都懂,饱腹之下再上什么菜,择精华取食便罢。
卫为见夫人点了点头,一手拿银勺一手银筷,欲拨下那块最肥嫩的鱼腩入勺,而当他勺子里带出来不仅有鱼肉,还有薄薄的一层水蒸蛋时,顿时惊呼出声。
“哟,你们看,居然还有蛋皮呢!”
桌边几人立刻凑上去,这才发现鲈鱼是与鸡蛋一块蒸制的,只因盘中棕亮的汤汁正正好将水蒸蛋完全覆盖不见,让人一眼看去就如寻常蒸鲈鱼没啥区别,可当勺子舀下鱼肉时,就会连带起一层薄薄的水蒸蛋出现,分外惊艳。
“哟,这做法我还是头回见,这是啥吃法啊?会更嫩一些?”唐老爷立刻执筷勺上去扒下一块鱼肉,鱼肉触底的末端带下来一片水蒸蛋,一口送进了嘴里。
“嗯~不错不错,难道是这鸡蛋的缘故,鲈鱼肉显得更加紧致,口感更加嫩滑了,老马赶紧尝尝,特别有意思。”
卫夫人看着勺中的鱼蛋,对今日店家提供的各种惊喜满意得不行。
特别是这道鲈鱼,厨子能掌握住大伙吃海鲜大餐已是挺胸叠肚,若不是有这新鲜吃法,他们几人便不会再尝鲈鱼了,现下,几人为了尝一口水蒸蛋鲈鱼,好说不说,又分食了半只鱼身。
一口鱼腩加蛋送入嘴里,鱼肉口感滑嫩柔软,鲜味挡都挡不住,水蒸蛋蒸得恰到好处,正是嫩弹之时,用筷子是夹不起蛋片的,一夹就碎,比那豆腐还嫩。
而其他老爷夹到的鱼肉,因从鱼背上剃下来的一长条,接近鱼腹位置的鱼肉足够嫩弹,可往上去,鱼肉难免有些干柴的口感,所有的鱼都是如此,偏是这时,嘴里散开来的嫩滑的水蒸蛋将干柴的鱼肉一整个包裹住,牙齿咬到的就是中和的爽嫩,太好吃了!
“这道鱼抱蛋,我定要让我家厨子做出来!”李老爷忍不住要偷师了。
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的有山听罢,暗道不好,急忙往后厨去。
将此事跟梧桐一说,梧桐倒是表现得很大方,“你都看会了,别人的厨子又有何难呢?学去就学去呗,又不影响咱店营生。”
“可是……我听说有很多菜谱是可以卖银子的,他们……”
“你说的这些是有可能,但那都是做法极其繁复的菜肴,咱家这个土菜馆,很多菜式不是别人不会做,只是不方便做而已,表哥别急,你等着啊,改日我做一道阳春粗面,一定能给你卖银子娶媳妇!”梧桐就没有正经三分钟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开起黄花大小伙的玩笑来了。
有山老脸一红,嚷嚷着我才不要娶媳妇呢,我还得看你何时能用一道粗面卖银子?
开玩笑,一个粗面,谁家不会做啊?!
店里,方叔压下了儿子欲喊第四盘炒螺的手,压低音量道,“我是让你来尝尝味,在家做出来给我做下酒菜,不是让你来这吃个饱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做不出来!”方友平很直白地表示道。
“你——”方叔气结。
方友平紧忙道,“其实爹,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只要入味就行了,何必跟店家一样呢,人家赚钱的营生,让你这般随意吃几盘就能尝出味来,人家还开啥店啊?”
方叔拿眼瞪他,“说得我像来偷厨艺似的那么招恨呢?昨日我来随口一问,人家老板都告诉我了,有紫苏,辣椒,大酱,最主要的就是这大酱,用啥做的?”
“那你问老板去啊……”
方叔翻了个白眼,瞄着桌上放着的荷叶包,突然道,“他家还有酸梅汤呢,也是城里见不着的,爹给你叫一碗上来。”
“不用了,我不爱吃酸。”方友平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可方叔哪管他啊,叫来跑堂的上了两碗酸梅汤。
“快尝尝,真的很开胃,又解腻,”方叔话都没说完,已迫不及待地啜了一口,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好喝好喝,酸香中回味甘甜,虽然不如昨日凉爽,但太凉的,我的牙受不了,这样的刚刚好,儿啊,你不是一心想要去金馔楼学厨吗?我倒觉得,你可以拜这家大厨为师,昨日他们做的水饺也是好吃得不得了,我听说,有些百姓还吃到了啥烧肉水饺,每个人都赞不绝口啊。”
方友平嗦螺的动作顿了顿,“爹,你带我来这吃炒螺,想的是这一层吧?”
方叔真正的心思被点破,讪讪一笑,“也不全是……只是这个金馔楼王师傅的拜师费太贵了嘛,又说入师门至少得学一年半的砧板,那你何时能出师啊?你都十八了,蝴蝶都十六了,你能熬,蝴蝶能陪着你熬吗?偏是蝴蝶她爹那个老顽固咬死说你没个自己的营生,他绝不允女儿嫁给你,我和你娘还不是为了你考虑?!”
方友平回头打量了一眼食肆内部,简简单单的两空门面,一块门帘之后就是后厨了吧,就这样一眼能望到头的食肆,真的有前途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