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结果告诉了关心,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说她的感觉没有错,她一直都相信钱彬如果没有犯病不可能做出这样没有天良的事情。她准备和院长说说,还是由她们医院负责钱彬的诊治。我想这应该是钱彬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今天的预约有点多,早上三个,下午还有两个,我安心地在中心呆着,并努力地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今天的咨询工作上。其实我心里一直很着急,我一定要在时间上和隐形人赛跑,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情,我身边的人不应该再受到伤害了。
忙碌了一天,收拾好东西我准备离开中心回家,邓琨却出现在中心门口,他的脸阴沉沉的,钱彬的案子已经结案了,他为什么还是这样?上了车,他一直没说话,我也懒得问,如果他要说总是会说的,有时候在别人不想说话的时候,你如果追问往往听到的都不是真话。
车子在新天寨的“顺风毛肚火锅”门前停了下来,他终于开口了:“今天请你吃饭,下车吧,你先找个位子坐下,我停好车就来。”我没吭声,径直下了车进了火锅店。这里的生意一直很火,好容易才找到一张桌子,我点了两瓶啤酒,一个锅底和几个主菜,等着邓琨进来。邓琨刚坐下就说:“你知道钱彬杀死的那个女人是谁吗?”我摇摇头,虽然我的分析能力不错,但我不是神,不可能凭空猜想的。他接着说:“那个女人叫阮琳。认识她的人都叫她琳姐。”“琳姐?”我快速地在大脑里回忆着这个名字,差一点就想不起来了,突然我惊呼道:“那个调制‘夜上浓妆’的鸡尾酒的调酒师?”邓琨点点头。
这个女人我和邓琨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却让钱彬轻松的杀死了,这是个黑色的幽默。邓琨说:“我一直没找到阮琳,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职业调酒师,她是师大的一个副教授,你猜她主讲什么课程?”我看着邓琨:“心理学?”邓琨点了点头说:“嗯,心理学。她是教育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的专家。而且阮琳是她以前的名字,她身份证上用的名字叫阮墨欣。她对鸡尾酒有很深的研究,经常到酒吧去客串调酒师。”我点点头说:“怪不得我们查不到,她没用真名,而且肯定也从来不会告诉别人她的真实身份。她一定和隐形人的案子有关的,但她绝对不是隐形人。她的死,应该是杀人灭口,只是她自己一定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死法。”
我对邓琨说:“查查她的社会关系,特别是她的工作圈子里和我有哪些交集。”邓琨点了点头,我想了想又补充说:“多走几家酒吧,看看她还去过哪些酒吧做过调酒师。”邓琨说回头他会安排。虽然琳姐已经死了,但我们还是看到了些微的光明,至少这条线索浮出了水面,我知道自己没法做些什么,所有的一切更寄希望于邓琨的调查了。他有着特殊的身份,正巧他现在又在调查这件案子,他可以充分利用警方的资源,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要找到真正的凶手,我想也许还是需要一些运气。
邓琨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问我:“你去年就是学驾照的,证拿到了吗?”我摇摇头说:“只考过交规。然后就一直没什么时间去。”他笑了:“你总是有借口,赶快去学吧,考完交规两年内不学完拿到本本的话,就作废了,又得全部重新再来。”我淡淡地说:“没事,还早,等天气凉爽些再说吧。”
接下来的两天,邓琨没有联系我,我知道或许他的调查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周末,我带着老婆孩子上了黔灵寺,照例上香理佛完毕,让老婆带着孩子在寺里逛逛,我便去找绝尘喝茶去了。自大理回来以后,也有些日子没见到绝尘了,他看到我自然也很高兴,他忙洗净茶具细心地泡了壶“大红袍”,倒了一杯放在我面前,他说:“试试,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见长?”我拿起来闻了一下,清香之气沁人心脾,微微品了一口,我说道:“大和尚越来越会享受了,不过话说回来,还是黔灵山的泉水泡出的茶要更有滋味啊。”他打趣地说:“要不我在隔壁给你也准备间禅房?你也来吃斋念佛?”我摆摆手说:“我就算了,凡心未了,尘缘未了,就算念起佛来也是有口无心,与其这样让佛祖怪罪,不如还是在俗世凡尘混个逍遥自在。”他说:“果真是逍遥自在?”我没搭理他,端起杯子说:“喝茶,讲究的是心静,有些事情,可以暂时放下的就别去想它,该来的,终会来的。”
“小活佛给你来过电话吗?”他问我。我说没有,从那天我们分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手机也打不通。绝尘说他也打过几次,但都是处于关机状态。我对绝尘说:“放心吧,没事的,他总是这样,非得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绝尘说:“我就你们几个朋友,但我知足了。”我笑了笑,给他续上茶道:“能够和大和尚你交朋友,是我的福气。来,以茶代酒,我们干一杯。”他端起茶,很严肃地喝了下去,仿佛真正在喝着酒一般。喝罢,他问我:“还在为那个案子烦恼吧?”我点点头,我把邓琨的发现告诉了他,他闭上眼睛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睁开眼睛道:“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相信恶因终会有恶果,人在做,天在看的,相信他也猖狂不了多久。你需要的就是冷静,不要让愤怒给遮住了你的眼睛,扰乱了你的心。”我点点头对他说:“和尚,有时间也多下山走走吧,入世也是修炼。”他笑道:“我会的,和你们混久了我都觉得我的凡心未灭。”我看着他,正色地说:“哪里是凡心?分明是菩萨心肠。”他有点惭愧地说:“该隐居士,看来贫僧是着相了。”
每次到黔灵寺以后我都会觉得心神平静许多,隐形人的案子的确是使我有些乱了分寸,焦急,愤怒和担忧使得我常常失眠,有时候甚至会在睡梦中惊醒。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以及与我相关的那些无辜的人,我真不希望他们再出什么事。我常常会有那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受。
从黔灵山回到家,我没有象往常一样躲进书房,而是陪着女儿在客厅里疯,老婆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很久没有这样了,有时候想想我亏欠她们的太多。
晚饭后,邓琨终于打来电话,这两天,我一直在焦急的等待中,我等待的就是这个电话,我希望邓琨能够给我带来好消息,能够让我向隐形人再靠近一步。
“哥,你在哪?”
“在家。”
“那你等我,一会就到。”邓琨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婆问道:“怎么了?”我说:“邓琨找我有点事,一会就过来。”“哦。”她应了一声,然后顺手把客厅给收拾了一下。
邓琨一进门就对我老婆说:“嫂子,还有吃的吗?饿死我了。”老婆笑着说:“有,你稍等,我给你热热,都是些剩菜,将就对付一下吧。”邓琨说:“有吃的就行,嫂子可别把我当外人。”老婆进了厨房,我和邓琨先在客厅坐下,我并不急着问他调查有什么结果,而是慢慢地泡着茶,我想让他安心的把饭吃了再说。邓琨好象也明白我的心思,他品着茶,随便和我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一会,老婆就把饭菜给他端出来了,招呼他到饭厅去吃饭,还给他开了瓶啤酒。
饭后,我们进了书房。关上门坐下,我发给他一支烟,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支,我问道:“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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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章节 卷一 隐形人 第四十八章 日记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0…4 2:10:28 本章字数:3234
邓琨抽着烟说:“这几天的调查几乎毫无进展,她的家庭背景,社会背景都不算复杂,他丈夫在市文管局工作,好象是个什么科长,夫妻关系非常紧张,正在闹离婚,他们没有小孩。阮墨欣毕业于华东某师大心理学系,心理学硕士学位,对犯罪心理和儿童教育心理有很深的研究,毕业后回到贵阳,分配到师范大学。她的生活很简单,白天就上课,晚上一般在家,再不然就会找些酒吧去做调酒师,据她丈夫说调酒是她最大的乐趣,每周大概会去那么两三次。”我点点头:“她的社会关系和我的有交集吗?”这是我最关心的,如果我们有共同都熟识的人,那这个人的嫌疑就会很大。邓琨摇摇头说:“按说也奇怪,都是心理学领域的,但她和你们都没什么联系,她丈夫说她这个人很孤僻,不太喜欢与人交流沟通,也没什么朋友。”我看着邓琨说:“不对,还记得那次我告诉你的吗?安雅打电话让我过去,就是说看到了阮墨钦和朋友一起出现在酒吧,一起到酒吧喝酒的朋友应该关系不会差到哪去吧?”邓琨笑笑道:“看来你比我仔细。当时我也觉得如她丈夫所说,但后来我在她的书房里发现一样东西,我才改变了这样的看法。”
我问道:“什么东西?”他看着我说:“一本日记。直到我在电脑桌的抽屉里找到这本日记之前,他丈夫并不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我拿走了日记,回到队里仔细地读了一遍,我终于发现一个秘密。你猜猜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到邓琨脸上的笑容,很促狭,也很龌龊。我淡淡地说:“她是百合。”这下轮到邓琨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我白了他一眼:“你照照镜子,你那一脸的死相都已经告诉我了。”他接着说:“我不仅发现了她居然是百合,还发现她参加了一个叫星期五的百合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在她们的圈子里面很出名。”我想到一个人,那个喜欢关心的欧小璐,她是不是也是俱乐部的成员?邓琨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又说道:“而这个俱乐部则是她最多去的地方,在那里她也兼着调酒师。她有个固定的玩伴,叫薛媛。薛媛是一个平面设计师,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我打断了他的说话:“你帮我查查这个俱乐部里有没有一个叫欧小璐的女人。”他记下了名字,他说:“好的。日记里还记载了她和丈夫的夫妻关系,他丈夫不知道由于什么问题,结婚不到一年,就无法进行正常的夫妻生活,也就是说阮墨钦近六年的时间里一直都过着。他丈夫也因此性格变得暴躁,而长期这样也使得阮墨钦选择了这个群体,她在日记里描述,她认为没有男人,女人自己也一样能够过得很好,而且她的日记里更多的写了她和薛媛之间的那种情爱的体验。”他顿了下说:“写得很香艳的,看来有文人的人就是不一样。”然后扔给我一支烟,我点上,对他说道:“其实现在这种现象很普遍,记得我们在大理处理的那个案件吗?”他说:“是啊,不过我还是喜欢女人。”
我说:“你只喜欢自己的工作,你要真喜欢女人就不会和张丽离婚了。”我无意中说出了这句话,大家都沉默了。我轻轻地对邓琨说:“对不起。”他苦笑着说:“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很感激你,为了她们的事,一直都没有放弃。”我摇摇头说:“感激我什么?就算我想放弃也不行,他不会放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我来的,而死去的这些,才是真正的无辜者。”
邓琨的发现,让我找到了方向,我很快把目光集中到了欧小璐身上,因为在我的圈子里,欧小璐是有百合倾向的人,如果她真的也是那个俱乐部的成员,她应该是认识阮墨钦的。
邓琨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老婆问我是不是案子有什么新进展了,我说算是吧,有了点资料,但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对案子有用。
周一的早上,我照例参加着中心的例会,这时电话响了,我忙对大家道歉后走到会议室外边接通了电话,是关心打来的,她在电话里有些抽泣:“钱彬自杀了。”我并不感到奇怪,我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的,只是可怜他的老母亲了。我安慰她说:“别哭,这样对他也许是最好的解脱。”关心说:“他死得好惨,居然用磨尖的牙刷剜开自己的胸膛,掏出了自己的心脏。”我听得后背发麻,太残忍也太血腥了。我问关心:“通知他母亲了吗?”“通知了,我亲自去通知的,老人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种悲哀,我开始以为她会嚎啕大哭,或者是悲痛欲绝,但她很平静,就象听一件别人的事情,她淡淡地对我说:‘姑娘,麻烦你们代我处理一下他的后事吧,我老了折腾不动了。’哪有这样当娘的?”她始终还是个孩子,她不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悲痛,我知道,钱彬的母亲心在流血,哀莫大于心死,从这一刻起,她的心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可以牵挂可以留恋的了。而这样的活着,对她会成为一个煎熬,我担心的是老人家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伤痛。
我对关心说:“就依他母亲的吧,帮他把后事办了。这样吧,下午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接连两天的时间,我们都在忙于钱彬的后事,在我的要求下,关心又陪同我去看望了钱彬的母亲,老人家看上去很憔悴,眼神空洞,虽然勉强和我们打了招呼,但我感觉得到她的心已经不在了。我问她钱彬的骨灰是送回家里来还是下葬的时候,她说:“随便在哪里洒掉了吧,拿回来做什么?这个讨债的,这辈子我已经还清他了。”我和关心对望了一眼,我还是对老人家说道:“阿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您尽管说。”老人家摇摇头:“没事,孩子,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放心,阿姨没事,日子还得继续,对不?”我点点头说:“您要多保重身体,我们会经常来看您的。”她接过我和关心的手说:“让你们费心了,谢谢你们了。”说完,竟然哭出声来。我放心了,我知道她的悲痛,她的压抑是需要释放的,不然她或许会走上和儿子一样的道路。告别了钱彬的母亲,我和关心离开了。我对关心说:“你欠缺冷静,你知道一个老人在失去孩子后的那种痛苦吗?钱彬的母亲表现得越冷淡,说明心里的伤就越重。这个时候你应该引导她,把心里压抑着的苦楚给宣泄出来,不然老人家很容易想不开的。”她吐了吐舌头,说:“我也是感到伤心嘛。”我怜爱的敲了一下她的头说:“你的心理学硕士是怎么混到的?”
最后我们并没有听钱彬母亲的,钱彬的骨灰我们还是给安葬了,没有随处洒掉。这是关心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们把他也葬在了“居德园”,以后来看张丽的时候也可以顺便让他受一些人间的香火。钱彬下葬的那天只有我,关心,邓琨和绝尘四个人,绝尘是我专门叫来给他做法事的,我们听着绝尘念着“往生咒”,回想到与钱彬相识的种种,竟然有一种悲凉的感觉。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脆弱到无法承受一些看上去轻得不能再轻的东西。邓琨点了支烟喃喃地道:“钱彬,你小子算是解脱了。你走的时候能够有我们几个来送你,也不枉然了。”
阮墨欣死了,钱彬也死了。钱彬用这样的一个方式为自己的罪行赎罪,但真正的原罪还躲藏在阴暗中。
离开“居德园”公墓,大家并没有聚一块吃饭,而是各自散了,彼此的心情都很沉重,虽然我们和钱彬并没什么交情,但对于生命的理解,我们都有非常深刻的认识。
回到家,老婆还没回来,我躲上了床,想先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