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卫兵吓了一跳:“我的公主,我的奶奶,是我们郡王一听到消息就专门跑来救你了,您就消停会儿吧。”
莲子在大唐早已经名声在外,这些亲卫兵是三郎身边的人,更知道她有多能折腾,低声下气的求她不要乱嚷。
莲子却呆了一呆。
她那样子冤枉三郎,他也不怪她么?
可是……
稍微一清醒就能看到连绵数里的火势,王宫已经是一片狼藉。
她知道三郎的心思,要么不打送个人情,要打就打得魂飞魄散,让这片国土想起大唐来就全身颤抖。
然而她毕竟在这里长了十六年之久……
十六年,就算是一棵树,也会对脚下的土深深眷恋。
何况她又是一个人。
就算三郎是为了她来的,她又怎么能为他的所作所为拍手叫好?
三郎啊三郎……
莲子本不是多么细腻柔软的人,却在一刻柔肠百结。
她要怎么对他才好?
心里理不清的念头反而让她静默下来,一直到国王寝宫里也没再说话。
“正好正好,都到齐了。”三郎一见莲子就笑出来,仿佛他们之前从没有过什么生离死恨,现在相逢也是在天气特别好的明月下面,“来来来,摆起席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聚一聚。”
一家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三口这种东西?
莲子微微瞪大了眼晴。
亲卫兵架着国王在首席坐下,三郎坐陪,莲子却被塞到了客座上。
一派武装精兵的逼视之下,国王和莲子都沉默的像条被缝住了嘴的鱼,只有三郎对目前的情况似乎十分满意。
“既然有席,不能没有酒,有酒就要有菜。”
早已经准备好的酒菜上了座,即便菜色看起来还算精美,然而此时此地此景,就算三天没怎么吃饭的莲子也丝毫不觉得饿了。
三郎给国王斟上了一杯酒:“小婿不才,也算是名门子弟,读过几年书,大道理未必能说出多少来,但有一句俗话却记得再清楚不过,骨肉血亲哪里会有隔夜的仇恨呢?岳父大人你说对不对?”
国王沉默了许久:“你要是专程为她来做说客,那我们古斯人这么多的血不是白流了?”
“那陛下又想怎么样?”三郎抿了一口酒,“败军之将何必言勇,本王的台阶给你一次未必肯再给第二次,但凡识趣的人就该顺着杆子往下爬。”
国王被他一冷一笑的变幻莫测的脸色弄得不知所措。
三郎把酒递给了莲子:“来给你父王斟酒赔个礼,父女情深,旁人说不得一二,到后最谁能靠得住?陛下还是把脑子放清醒些吧!”
国王微微一震。
似乎要别人提醒才知道,这是他的女儿。
一生并没有子嗣,这坐面他面前的娇俏伶俐的女孩子,也被他硬生生的塞进了大牢里。
这可是报应么?
莲子坐了一会儿,才端着酒碗到了国王面前:“父王,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因为你是我父亲,我还是可以认这个错。”
国王眼眶渐渐湿润了:“父王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古斯国的数万民众。我……我……”他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我是罪人……”
莲子的眼泪掉了下来。
迟疑着伸出手,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该去碰他。
终于还是慢慢地抱住了这个被叫做父亲,却从来都没有拥抱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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