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如今侍侯我的宫女叫离歌,刚满十五。芯儿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我送出宫嫁人了,一来这几年的事儿她知道太多,待在宫里大家都不安全,二来她也的确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了。
一晃八年,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少女。那一年我是自负的,以为占了三百年的便宜便可以将历史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一年我是孑然一身的,以为全天下我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八年了,整整八年,我丢弃了冷酷,丢弃了算计,换来了天下最不值钱的东西,爱情。
值得吗?我问自己。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千万个声音。可是我知道,纵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告诉我不值得,可我仍愿意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值得而走下去。
这就是,我的选择。
“格格。”身边传来轻声呼唤,我微眯着眼,见离歌正捧着书站在一边。
“今天拿的是什么?”我问。
她小声说,“是《项羽本纪》。”
项羽吗?我很欣赏他,悲剧性的英雄啊。只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本该无法列入“本纪”的,所以我更欣赏如此看得起项羽的司马迁。
我接过书,又呡了一口离歌递上来的茶,“太浓了。”
“奴婢该死。”她赶忙跪了下来。
“起来吧。”我淡淡的说,“下次沏淡些就是了。”
“是。”她应道,偷偷瞟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她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她抿着嘴,点了点头。
我放下书,微微一笑,“说吧。”
“格格。”她颤抖着说道,“奴婢不明白,奴婢出身卑贱,又什么都不会,格格为什么让奴婢侍侯您呢?”
是啊,为什么呢?
一个月前,就是送走芯儿的那一天,我途径辛者库,见有一个宫女正被几个太监按在地下,打得遍体鳞伤。
我从来都不是个同情心旺盛的人,所以看见了就当没有看见。直到听其中一个太监尖声尖气的骂着,“好你个死离歌,干什么错什么,看咱家今天不剥了你一层皮!”
然后我让他们停手,走到她面前问,“你叫离歌?”
她脸上淤青,头发散乱,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那你愿不愿意来服侍我?”我问她。
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没有等她回答,只是直接命人将她抬回了沁芳园。
为什么会留下她呢?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
只是,我喜欢她的名字。
离歌,离歌。
我只是喜欢她的名字而已。
“格格恕罪。”
我猛地从回忆中醒来,见她又是一脸惊慌的跪在地上。
“奴婢多嘴了。”
我浅笑,“没什么。你若不想服侍我就说,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别的去处,不会为难你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赶紧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怕惹格格不高兴。格格是奴婢的恩人,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的人,奴婢是格格的奴婢,到死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