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过去,正见甄妙亲自拧了帕子给老夫人擦脸,听到动静抬眼看来,打了个招呼:“世子来了。”
罗天珵快步走过来,仔细打量了老夫人一眼:“祖母怎么样?”
“一直睡着,没见醒。”甄妙看也不看罗天珵,绷着后背,专心致志给老夫人擦脸,忽觉衣衫被扯了扯,扭头一看,抿了唇道,“世子做什么?”
“皎皎,上午的事儿,你生气了?”
甄妙冷哼了一声。
罗天珵使了眼色,等丫鬟们都出去,叹道:“皎皎,你不知道,我自幼没了父母,是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可以说对祖母的感情比对母亲还深,但凡有个法子,我都情愿一试。”
甄妙把帕子放到一旁,与罗天珵对视:“世子,如果那道士说孩子不能留,我若有了身孕,你打算如何呢?”
她知道,罗二老爷那话问的其心可诛,可她是女人,将来还是母亲,四婶因为祖母要回避到娘家去,她就忍不住想,如果道士是说孩子不能留呢,是不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要把孩子打掉?
她也是敬爱祖母的,可为了救祖母,牺牲自己的孩子,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甄妙仰着头,凝视着罗天珵的眼睛,他那双眼亮若星辰,越往里瞧越觉得深不见底,漾着清冷波动。她拿过湿帕子的手有些发潮,越发冷了。
她下意识的在裙面上搓了搓手,背过身去,声音带了哽咽:“你先回吧,祖母这里,我照顾就好了,今晚我就歇在这边了。”
“皎皎——”罗天珵伸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甄妙没有回头。
她心里在想,这个男人,怎么不像那些故事里,谁要是伤害了心爱的女人一根毫毛,就能灭了全世界呢?
可反过来想,若是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就能毫不在乎任何人,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可怕么?
甄妙心里矛盾极了,既气罗天珵,也气自己,泪珠掉下来,打在手背上。
轻微的声音,落在罗天珵耳里,却像在他心湖里投了一颗小石子。
“皎皎——”他张张口,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强行扳过她的身子,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在乱想些什么。若是要把孩子除掉,我怎么会答应呢?”
“那祖母怎么办?”
“现在只是回避出府,为了祖母的病情,当然是值得的,可若是打掉孩子,祖母醒来知道她的性命是子孙辈的性命换来的,她定然是活不下去的。皎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那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他用手指蹭了蹭甄妙的唇,“别胡思乱想了。”
“世子,你真的相信那道士之言?”
罗天珵笑了笑:“信不信的,查过再说。”
男子对后宅的事儿,向来不怎么上心,但以他的身份真的查起事情来,那就是常人望尘莫及的了。
就在戚氏和嫣娘出府后的第三天,罗天珵站在了那道士面前:“道长,依照你的话,府上有孕的妇人已经避出去了,我祖母却不见好转呢。”
那道士抬手擦擦冷汗:“是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见效的。”
“七七四十九天?”罗天珵冷笑,“真等到那时候,我祖母有个好歹,我烧了你那长春观。”
说到这,他笑了笑:“哦,也许这威胁不了道长呢。道长是淮西飞仙观的吧,五年前来到京城长春观交流,今秋就该回去了吧?”
他也没废话,无视那道士微变的脸色,懒洋洋抬了抬手。
片刻后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被压了进来,他只说了一个字:“打!”
棍子一下一下打下去,那小厮顿时皮开肉绽。
旁观的罗二叔三人面色尚好,田氏和宋氏则移开了眼睛。
等把那小厮打的半死了,罗天珵笑问那道士:“道长,此人您认得吧?”
“不,不认得!”
罗天珵不再多说,又是一个字:“打!”
两人棍子又要落下去,他不紧不慢道:“错了,打这个。”
道长一看那手指正指着他,脸色当时就变了,双腿抖了起来。
其中一人一棍子下去,那道士就狼嚎一声,趴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道长认出来了,你们就停手。”
不过几棍子下去,那道士就支撑不住了,涕泪横飞道:“贫道认出来了,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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