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的脑袋斜靠在温颂年的肩膀上,悠悠转醒之间感受着对方身体的小幅度颤抖,还有鼻音过重的吸气声。
听着像是刚刚哭完的样子。
段景琛迟疑地抬头,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双充盈着粼粼泪光的眼睛。
“勇者死了。”温颂年转而垂下脑袋,喃喃着去划视频进度条,“他明明那么好,但是第一集就死了……”
段景琛差点要被这份毫无防备的情绪流露洗劫一空。
他怔怔地注视着温颂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底仿佛有一块什么东西在迟缓地下陷。
段景琛对于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悉数远走,徒留一个空壳去面对理智的坠落、粉碎,以极其决绝的姿态迸发出最为响亮的声音,震得他头脑发晕。
温颂年的感染力太强了。
强烈到足以让段景琛停摆理性,不管不顾地摒弃自己原先按下快门的所有前提条件,只为将那一刻无足轻重的生活碎片记录下来。
“勇者后面会复活吗?”温颂年吸了吸鼻子,仰头去看段景琛的眼睛。
段景琛哑然得突兀,他甚至不能确定对方言语里的那一丝乞求是否与自己的臆想有关。
于是乎,在明明已经有一个答案先行涌到嘴边的情况下,段景琛却还是换了一种更理想的说法:
“应该吧,动漫后面有出现一个叫做‘天国’的地方,据说能在那里见到逝去之人的亡魂。”
温颂年抿了抿嘴,不说话了,似乎这个回答还不足以满足他的期望。
忽然,手机传来一阵持久的响动。
是舒一帆打来的微信电话。
“你接吧,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段景琛瞥见温颂年快要见底的吊瓶,“我去找护士看看你的点滴。”
温颂年迟疑地接通电话,点开免提。
“老段你在哪儿!?”舒一帆的声音急冲冲地从话筒里传来,“我七点半醒来的时候学长就不在寝室了,今天又没有早八课,他的手机还在桌面上,学长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温颂年对这份被自己意外撞破的关怀还有些无所适从。
“我没事。”他依次回答着舒一帆的问题,“段景琛也跟我在一起。”
霎时间,电话那头安静了。
“学、学长好。”舒一帆磕磕巴巴,“那个,我刚刚问班长在哪的意思是想大概知道他在干嘛……”
对面的话音刚落,温颂年的肚子又倏然升起一阵绞痛。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舒一帆语气迟疑:“学长,你还在吗?”
“段景琛刚刚在睡觉。”温颂年揉着肚子,脑袋在后面追嘴巴,“现在他……”
“什么!!?”
电话那头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
温颂年被喊得耳朵生疼。
他见段景琛跟护士沟通完了,便连忙把手机塞了回去:“舒一帆怎么一惊一乍的。”
“……”把刚刚对话听在耳朵里的段景琛欲言又止,“可能是被吓到了吧。”
温颂年眉头微皱:“我会很吓人吗?”
“不会。”段景琛面不改色地挂断了电话,“都是他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