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琛刚想转身走回宅邸避雨,就被一路跟随的司机挡住了去路。
“对不起,大少爷。”
司机满脸愧疚,不敢去看段景琛的眼睛。
段景琛叹了一口气,他瞥见司机右耳上的通讯器,不用猜就知道这背后又是谁的手笔。
“该道歉的人是我。”
段景琛知道对方也只是在江家谋一份差事,“对不起,是我连累你淋雨了。”
庄园的设计一览无遗,多是进行搭配色彩的植物,没有什么能避雨的地方。
段景琛只能一路朝庄园大门小跑,在心底暗自祈祷打车软件能尽快匹配到就近闲暇的空车,而那辆出租车又能恰巧提前到达。
可事实却是,大年三十晚上的出租车实在一车难求,再加上江宅位于郊外,段景琛的祈祷注定只能落空。
被命令紧跟在段景琛身后的司机,最终在庄园口等到了匆匆跑来给他送伞的妻子。
司机的妻子是江宅家用厨师之一,夫妻二人都在这里讨生活。
妻子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折叠伞,迈步就想上前向递给段景琛,却被司机抬手拦住了。
“你干嘛啊,小琛都淋这样了!”
妻子的大嗓门里满是焦急。
段景琛大概能明白司机的用意。
大人的行为逻辑可能还有个所以然,但十岁出头、被家人偏爱着长大的小孩是不会跟人讲道理的。
庄园门口有监控,江池不查倒没什么关系,只要查了说不定就会向夫妻二人发难。
段景琛已经连累司机陪自己淋了那么长一段路,他也不想夫妻两个人再因为自己而活受罪。
大雨里,段景琛就这样在无尽的黑夜里前后淋了有整整两个多小时,雨水将他未被衣物包裹的脸部砸得生疼。
后来终于等到出租车,夫妻二人抱歉地朝段景琛鞠了一躬,段景琛拉开车门,也同他们说了一声“对不起”。
坐上车后,段景琛先麻烦司机出示私人的付款码,转了对方两百块钱当自己弄湿座位的赔偿,接着段景琛又将出租车的终点从一家就近的酒店改成了学校的地址。
段景琛这个人没什么安全感。
遇上现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他比起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其实更习惯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
况下段景琛现在身上也没带能去酒店开房间的身份证就是了。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段景琛发高烧了。
按照后来送他去医院的保安的说法,段景琛当时整个人是直接昏倒在了学校的大道上,直到凌晨来巡逻的保安发现了,他才被人着急忙慌地送进医院。
“你的辅导员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她说给你父母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保安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无奈的在嘴里嘀咕一句,“这大年三十的都是什么事啊……”
彼时刚恢复意识的段景琛微微垂下眼帘,知道自己又牵累他人了。
段景琛知道江氏夫妇很忙,但他当时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些难过。
因为段景琛感觉,自己哪怕好像出了孤儿院、被一个家庭领养,他也还是过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的生活。
这跟院长之前向他们这群孤儿描述的“长长久久的幸福和温暖”完全不一样。
于是,段景琛连忙去钉钉上给辅导员打电话报平安,反复跟对方保证自己没事,不用特地赶过来之后,他才终于挂断了电话。
段景琛接下去又连忙给保安转了药钱,让他也赶快回学校休息,不要跟自己耗在医院里。
“这怎么行的!”
保安是个粗人,说话直冲,“你还在反复发烧,指不定过会儿温度又升上去了,一个人要是又晕倒没碰上人管,那真是连命都没了!”
说完,保安也意识到自己大过年的讲这些话不吉利,连忙呸了三声,就坐到段景琛病床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刷短视频去了。
第二天,段景琛在护士确认完全退烧之后,坐在保安的电动车后座,两个人一起回了学校。
段景琛独自一人走进寝室楼,爬上楼梯,旋转钥匙打开宿舍门,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