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雨停了。
天空是瓦蓝的,雨过天晴,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仿佛连风都是清淡的味道。
我身着青长衫、手持白折扇,头戴白玉冠,牵着一匹红鬃马走在街市上,四周是人声鼎沸。
我今日乔装去青城,拜访长生阁上仙墨白,是为将欲置我于死地的推手查探个明白。
“哈——”一张戴着昆仑奴面具的脸豁然地跳进我的视线里:“哈——你猜我是谁?”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下,便认出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
那里是漆黑、深远的湖泊,沉淀着隐约的明亮,一点,一片,如萤火,似星光。如果从一双眼看一个人,那齐长风的确既深沉又纯粹的,他就像一阵风,有时候干净透亮,有时候扑朔迷离。
“是我,是我啊!”齐长风摘下面具,露出满脸的笑,就像春风拂面,花枝烂漫,他手中牵着一匹白马,与他的素衣倒十分相称。
我自丝绣兰花蜀锦囊里数出十个碎银子,轻轻地掂了掂,然后细细地交付到他宽厚的手心里:“别闹了,你拿去买些吃的吧。”
“…………”我本想趁他买东西的空档来个金蝉脱壳,没想到这人今日偏不按常理出牌了。
这换作平日里,一说到买吃的,他比飞毛腿的兔子还要快。
“你要去青城吗?青城长生崖?找墨白?”他傻乎乎地跟在我身后,一路走,一路问。
“嗯。”我惜字如金地应着他。
金色的日光如栉地铺在我及腰的长发上,像镶镀了暖和的橘子粉似的,连耳链上的白玉莲坠子也折射异彩。
“好,那我们走吧!”他爽朗地笑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心想着与他多费口舌也无用,大不了到半路将他甩掉也是极好的。
不到半日,出了城,我们找了处闲致的小酒家歇息。这里陈设简陋,木桌上的年轮一圈又一圈,都早已被岁月磨平了,店门口上方悬着的红布幌子也在风雨中失色了。
“店家,来壶酒。”我招了招手,只见一位老妇颤颤巍巍地端了碗清酒来,她身后怯生生地站着位怀抱琵琶的姑娘家,约摸十三四岁的模样。
“给客人们弹唱一曲罢。”老妇搁下酒,吩咐道。
那姑娘点了点头,指若青葱润泽,歌如画眉宛转,弦冷铮铮,似珠落玉盘,似细雨叮铃。
“好听!”齐长风痴痴地笑道。
“这位姑娘艺技精湛,不知是师从何人呢?”如此动听的琵琶乐,连我也不由得沉醉其中了。
老妇人不屑地笑了笑,又递了碟花生米上来:“我教的。”
“你就别说笑了。”齐长风吊儿郎当地扔了粒花生米到嘴巴里。
“想当年…”老妇脸色沉下来,如阴云遍布:“我也是名满京城的…”
“她当年是花满楼的头牌,弹得一手好琵琶,这事儿谁不知道。”隔壁桌的汉子端起大碗,咕噜咕噜地往肚里灌酒。
“要不是后来被那个穷郎中给骗婚了,她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另一个嗦面条的胖子嘴里吧唧地嚼着,露出满口黄牙嘿嘿地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还不如嫁给我这个杀猪的…”
我的目光循声转向他们,同时,漫散地探了探四周下,喝酒的,吃小食的,赌碎银的,尽然是些市井之徒的模样罢了。
唯独有一人,头戴黑斗笠,身穿黑长袍,他青筋暴起的手覆在剑面上,腾起的杀气紧锁着我。
“看来,今日这酒我是喝不来了。”我将碗推给齐长风,用余光观望着那人的动静。
“…………”齐长风不明就里,茫然地望着我,又蜻蜓点水似地把周围扫视了一个遍:“发生何事?”
“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