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沉沉地对我说。
她像咫尺的星点,看着近,却是远,我的心就掉在光芒照不到的角落,隐晦,失落。
“既是如此,又何必让我知道你还在这世上活着呢?”
“娘自知对你不住……”
“父亲他可知你的消息?”
“不…”
“那你负的何止是我?”
“小舞…”
我像一把尖锐的利刀,对准她的心口,冰冷的刃光舔舐着长舌,闪耀着针芒般的怨念。
“小舞,你听我说…”她的声音里流淌着我谙熟的温柔,只不过,打从方才起,她就没在迈过脚:“二十年前,我同你父亲还不曾相遇,你更是还未出世,在此之前,我与长生阁便已渊源已久,后来我假死,大隐于世,为墨白效命,是为报一位故人的旧谊。如今大业未成,我本不该与你相认…”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此刻的我无异于一潭深湖,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你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让我知晓关于你的消息。”
“试问天下为人父母者,谁不想长伴儿女?长生阁向你透露我的生讯,一来为开解你我,二来也是为娘有要事托付于你…”
“呵!说到底……”我冷不丁打断她,每一个呼气都夹带着逼仄的剑气:“你之所以见我,是要我为长生阁做事,为人所用,替人卖命。”
“…………”她沉默着,沉默着,犹如石落深海,再无半点回声。
大抵是她死后,不,从她抛夫弃女起,父亲生怕我挨受丝毫的委屈,因此事必依顺我,是故我向来强势,倔强惯了。
“你不露面的话,我便走了。”
我冲她丢下这句话,回过身。
霎时,从前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上心头:我每有耍性子之时,总是傲娇地扭过身,气得鼓着通红的腮帮子,风火地往前冲,一,二,数不过三,她便会将我拉住,把我拥着,唤我小舞。
“一………”
有个细微的声音从我心里钻出来,但只是试探地冒出脑袋来,又飞快地躲到尘埃里。
“二………”
她没有叫住我。
“三…………”
她还是没有叫住我。
“四…………”
我的身心在流血,仿佛有刀锯在反复地来回切割着,终于,她开口了。
“小舞,我会在这里等你。”她说:“如果你还愿意来的话。”
“五…………”
我浑噩地拖着步伐,耳畔昏沉,她的话早已听不进。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叫住我?
“……………”
我终究还是停住了,抱着宛若游丝的期待,缓缓地回过身。
她,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
我只觉得脚下无力,一颗头颅像颓败的花蕊似地耷着,整个人像被抽空了般萎靡地杵在原地。一阵乱麻缠在我心头,久不能理清。
那座空落落的屏障也在嘲弄我,它惨白的脸庞挂着戏笑。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排云殿的,兴许只是一副空壳支撑着我如行尸,如走肉,又或许,我只是穿过一场苦梦,就来到了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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