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她的尸骨葬在临海?”
“是。”
“埋骨他乡也是娘亲的遗言?”
“是……”
他的声音愈发地低沉,似乎不大愿意同我讲下去了。往事如潮,淹没了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纵有千百般疑问,此时此刻,我亦是于心不忍,无法在他的旧伤之上洒一把盐。
“凤舞。”父亲颤巍地将钗头凤别在我如青丘般的高髻上,他抚摸着我光滑如栉的黑发,说:“人生很长,长得一路走来…有人会不断离开、有人会不断失去,人生也短,短得不由得我们止步不前。”
我沉思着,良久,未语。
“小姐,吉时到了。”绿芜拉了拉我如红霞般漫卷的云袖。
我抬起眼,默默地看着父亲;他亦不说话,只拂了拂袖让我走。
———————————————————————————————(噼里啪啦)
百里红妆,五步挂灯笼,十步扎喜绸,喜气洋洋的唢呐声、雄赳赳的铳炮声,腾空而舞的龙狮,还有沸鼎的道贺,将齐王府邸包裹得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自主街到王府,遍地铺满了火红的丝绒毯,它犹如长龙般连绵不绝,每隔不到一米就设有一桌酒席。九名九岁的孩提穿着红缎衣,一边唱着歌奔跑在街巷,一边抓起挎篮里的玫瑰花瓣扬洒着,顿时,满城花雨,十分喜庆。
“新娘子来了!”
“快看呐!”
人群里不知是谁高呼着,引得众人踮高了脚尖,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这场旷世婚礼,无论从排场还是地位都是百年难遇。
仪仗开路,声势浩荡,一列整齐的队伍缓缓地走来,炮仗冲天,喜雾缭绕,一尊奢华的花轿若隐若现,恍如天仙下凡。
我几近将耳朵都贴在了轿子上,听着外头好生地热闹,恨不能探出个脑袋看个够。毕竟天还未亮,我就起来沐浴更衣、焚香求佛,梳红妆,拜高堂,连眼都没合过,接亲的花轿就到了。
“咕噜。”
“这才什么时辰,教我如何捱到饭点?不过这样大喜的日子,吃的喝的自然不在话下罢——咕噜,算了,越想就越饿。”我下意识地捂住饿得直叫的肚子,水汪汪的眼里流露着点点光彩。
“到啦。”喜婆眉开眼笑地凑近来,掀开轿帘对我说。
有得吃!我心里美美地想。
齐长风穿着金丝绣云的黑宽边红喜服,宥大的袖上绣着象征祥瑞的鸳鸯。
他轻轻地拨开轿帘,伸出手,我微微抬起手,由他牵引着缓缓步下花轿,每一步,如沐春风。
众人们惊得心往神驰!
一道绝影款款而来,火红盘云的织锦长袍,金色的祥云浓墨重彩得张扬辉煌,如蝶翅欲飞的火红衣袂,绣满了璨金色的纹路,直直地晃了所有人的眼。金光锦簇的红盖头之上,垂泻着七彩琉璃珠帘,堪与天地日月齐辉。如此绝尘的红妆,直叫万物尽失颜色。
噼里啪啦的炮仗愈发地高昂,舞狮的时而腾空,时而游龙走凤,甚是生动,他牵着我迈过火坑,走进家门,进了门,拜了天地,方才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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