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又是稽首一拜,润玉才急忙扶锦觅起身,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攥着她有些冰凉的双手摩挲着。
&ldo;冷吗?&rdo;
&ldo;不冷,&rdo;锦觅笑着捏捏他的手指,接下来三年我都陪你一起在家里守孝,也等着咱们的孩子出生。
&ldo;辛劳你了,&rdo;润玉心疼的话音未落,雯皓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
&ldo;殿下!娘娘,不好了!&rdo;
&ldo;怎么了。&rdo;润玉松开手,皱眉转向刚刚进门的雯皓,只听她气喘吁吁地说,
&ldo;方才邝露仙子来报,说……说,天后要对三万洞庭水族施以天刑!&rdo;
&ldo;什么!&rdo;润玉和锦觅皆是惊得失色,锦觅急忙抬头望着润玉,只见他厉声问道,&ldo;可说了什么时候行刑?!&rdo;
恰在此时,门外一道惊雷劈下,锦觅吓得一颤,抬手捂住嘴。润玉喃喃着,&ldo;就在此刻吗……父帝!&rdo;说完,便快步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嘱咐雯皓,&ldo;照顾好娘娘!&rdo;
&ldo;润玉,我跟你一起去!&rdo;锦觅刚刚抓住他衣服上的飘带,就被一道结界挡了回去,她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被雯皓扶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快步离去的背影。
&ldo;润玉!&rdo;她大声喊着,润玉却并没有回头,下一秒已经消失在院中。
&ldo;你放我出去啊……&rdo;锦觅自知无望,攥着手中刚刚拽下的浅粉色飘带,只能呆呆地望着他刚才消失的地方。
润玉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虚伪冷酷的帝王,方才噩耗传来他第一个想到可以依靠的父亲。
不,是他错了,明明早就知道,这个天帝心中从来只有权衡算计,何曾有过他这个庶子一点点的位置。怎么肯挺身相救
哪怕只需要天帝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只有一句话,就可以救下自己的三万母族。
润玉飞快起身,转身向九宵云殿跑去。远远便看见雷公电母,他那颗心才堪堪放下几分。想到他们此刻不去洞庭湖行刑,却出现在此,心中已经了然。
&ldo;看来母神今日真正要罚的,是我吧。&rdo;
&ldo;仙上,您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rdo;雯皓见锦觅有些恍惚地接过茶盏,也顾不上烫就举至口边,连忙拦住了,&ldo;仙上,殿下定然是去找陛下求情了,那是殿下的母族,想来陛下定会网开一面。&rdo;
锦觅方才有些宽慰地点点头,却不知为何自己如此心慌,正想起身到床榻上歇息一会等润玉回来,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带着毁灭天地的力道,她手中的茶盏陡然落地,摔得粉碎。
&ldo;天刑……为什么会落到天界,那个方向是……九宵云殿?&rdo;
那天刑并未有一刻的中断,伴着雷鸣滚滚,一道又一道刺眼的光线划过,锦觅看到了雯皓瞳孔中的自己的脸庞,毫无血色,苍白不堪。
&ldo;润玉,润玉!小鱼仙倌!&rdo;锦觅取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龙鳞,手指剧烈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挥着唤龙咒,却毫无反应。
最后只能恐惧地对着它一遍遍喊着润玉的名字,只希望能得到一点回应。
&ldo;锦觅仙上!&rdo;锦觅抬头,见邝露飞快地跑过来,连忙问她,&ldo;邝露,你知不知道,现在九宵云殿受刑的……是谁?&rdo;
邝露知道润玉受刑的消息,赶忙跑来璇玑宫,想让锦觅看看有什么方法求情,见她被困在结界里,邝露不知道锦觅现在有了身孕,以为是润玉只是怕锦觅仙上担心,才设了结界,犹豫之间,眼圈都红了大半。
锦觅见邝露眼泪打转的模样,心下更是凉了大半,&ldo;是……是润玉?正在受刑的人是润玉对不对!&rdo;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屈辱地活着……为什么不就这样睡去了……娘亲……娘亲……
润玉额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身上的每一寸却都被烈火灼烧着,那火苗并不满足于舔舐他肌肤上刚被天雷电光劈出的道道伤口,而是奋力钻到他的骨髓中,经脉之内,灵台之上,吞噬折磨,攒心剖肺。
那天雷电光,莲台业火却偏偏绕来了他的六感灵识,润玉能模糊听到下面彦佑和鲤儿的呼喊,却更能真切感受到彻心彻骨之痛。
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些冰冷不堪的回忆,幼时自己几日便要抬手拔掉龙角,割去龙鳞的画面,被天后关在昏暗宫中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啜泣的场景,母亲在自己怀中寸寸消散自己却无可奈何,洞庭湖边沾满鲜血的石块,方才跪在天后面前屈辱地应是……
润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在渐渐消散,那痛楚竟也远去了几分,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一般,他沉沉闭上了眼睛。
睡吧……睡去了就再也不会疼,不会痛,也不用活得那样艰难,屈辱了……
就在此时,他心口处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银光,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切地喊着,&ldo;润玉!小鱼仙倌……小鱼仙倌!&rdo;
觅儿……觅儿?
那些灰暗的记忆渐渐褪去,一些温热的回忆慢慢出现。
在月光下,他攥着锦觅的手小心翼翼地签好婚书,她抬起头来,笑容可掬。&ldo;小鱼仙倌,我本来就很喜欢你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