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云走出房门,便听到他父亲的话,讽刺地冷笑出声。
季父转头看见他一脸不屑地站在庭院里,出口便是训斥:“你还有脸出来?你闹出的事都不知道给家里蒙羞吗?”
季母在旁边瞪他:“你怎么跟孩子说话的?”
“我还得怎么跟他说话?从那个什么基地一回来就把咱俩劈头盖脸地训一顿,你出去问问,哪有儿子当面骂老子的?传出去,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季父吹鼻子瞪眼地指着他脑袋痛骂,季清云却毫无感觉,甚至还觉得好笑,静静地望着他父亲如何用各种肮脏的词汇辱骂他。
“爸。”
他突然出声,季父被打断,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当即愣了一下。
季清云平淡的嗓音似乎毫无生机:“我小时候以为你对我严格是对我好,想让我成为一个对祖国有用的人才,为家里争光。”
“但后来,随着我长大,才逐渐明白,为家里争光是假,为国家贡献是假,只有为您自己的脸面才最真实。”
“您以前经常说,多和云苓、云知跃他们一起玩,实际是看重人家的人脉、地位、前程。您知不知道,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再去和他们交好,内心都无比的煎熬愧疚。”
“我们的良知被您认为是不懂审时度势,被您唾骂为懦弱无能,可您呢?”
“曲意逢迎、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这就是您以为的正途吗!?”
他最后越说越快,每句话、每个词都令季父羞愧难耐,愤恨的怒火瞬间冲上大脑。
“啪——”
剑拔弩张间,季父一激动,季清云右颊上便浮现一个通红掌印。
“清云!”
季母连忙上前,把季父猛地推开,心疼地抚上儿子的脸庞,转头吼道:“说话就说话,你跟孩子动什么手!”
季父连带着她一起骂:“你、你……慈母多败儿!!!”
季母可不给他半点好脸色,阴阳怪气地讽刺:“是是是,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孩子孝顺就是你的功劳,孩子不顺服就是我的过错,你这男人可真会算帐!”
她指着季父的鼻子就怼:“我告诉你,季朝光,我忍你很久了。要是能过过,不能过就滚蛋!老娘离婚,带着儿子回辽省去,到时候你一个孤家寡人在首都好好盼你的青云直上吧!”
季母以前从来没跟季父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日积月累的忍让终于在丈夫对儿子动了手时,如火山爆发似地喷涌而出。
都说女性为母则刚,可这么多年,最后点燃引线的契机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才反驳另一个男人。
说到底,从始至终,牺牲的只是她自己的情绪罢了。
季父被她突然的发作吓得咽了咽口水,然后弱弱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指,磕绊地说:“发这么大火干什么?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哪有婆娘动不动说离婚的,传出去还要不要面子……”
季母剜了他一眼,冷哼:“怎么?你的脸告诉你,想要面子就得冲家里人发脾气?”
“……”
季清云垂首,看着护在他身前的母亲。
明明不如他高大,明明不如他强壮,却有勇气在更强势的父亲面前保护他。
那他还有何理由退缩?
季父被斥得哑口无言,母子俩站在他对面做出一副对峙的姿态,忽然涌出一种见弃于人的凄凉。
一时间,寂寥的庭院只能听到寒风呼啸而过的尖厉刺耳,枯枝烂叶被刮得沙沙作响,四处乱飞,顿时弄乱了干净整洁的青石砖小路。
“清云,走,妈给你去抹点药膏。”
季清云想说他其实不用,只是红肿又没破皮,但他也不想继续在冷风里和父亲相持不下,所以便顺从地跟着走了。
独留季父一人。
卧室内,季清云拒绝了母亲的药膏,坐在她对面,尽量平和地表示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