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倪少春讽刺道:“你这小姑娘,口气还不小,你以为这说发展就发展呐?没有公社支持,你连那个村的一分土地都不能动一下!没有资金支持,谁又来承担风险损失和培训费用?我就不说咱们本来就是个人情社会,你又怎么能保证那些村民会跟着你的想法走呢?”
或许是他言辞太过激进,葛芸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虽然她也觉得这小姑娘的想法有些假大空,但有梦想总比没有好。
云苓表情怔了一瞬,随即调整好最合适的微笑,没有曲意逢迎,也没有被激怒,单单是波澜不惊、毫无意味的笑容。
其实说实话,她不怕被抨击、被批评、被嘲讽,就担心对方听了毫无反应,没有表态也没有意见,这才是最棘手的。
“依您之言,我确实很年轻,所以难免有涉及不到的疏漏,不过您提出的那几个问题,我这本计划书里都有涵盖解决措施,您可愿一览?”
见她周身从容不迫的镇静,完全不被他的冷嘲热讽所影响,倪少春这才算正眼望了她一眼。
起码这小姑娘心如止水、秉节持重,倒是难得的一处优点。
不像他,一身没用的文人风骨,负才傲物,这辈子可改不了了,到头来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言归正传,倪少春怀着轻视挑剔的眼光翻阅了计划书。
考虑到当代政策方针还是以农业为主,所以云苓在规划路线时还是围绕农业发展来谈论的——即,用农业办工业,办好工业促农业,农业才能逐渐推进机械化改革。
起码对现在的农民来说,他们能赚多少钱,并没有地能增多少产更鼓舞人心,因为土地就是他们的根。
云苓的初心是发展中草药行业,但必须这必须得带动农业发展,否则谁也说服不了,到头来将是一场空。
以种植中草药为基础,积累资金进行再加工,保证种植-制药产业链的后续发展能力后,才是采购农事机械设备,改良和生产粮种和化肥,提高农业产量。
她并非农业专家,所以这之后的事还有待考量,她只要保证能给未来规划奠定良好的资金基础,就不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才。
倪少春看了许久,目光尤其是在制药那一章流连忘返,最终问道:“你是学什么的?”
他有些迷茫,这份计划书起码要包括政治、经济、农业、药学、医学,甚至还有点地质、物理、机械的知识,很难想象到这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尤其还是个刚成年的年轻人。
这比之前招他去做研究的那些项目书都要详细百倍,而且更有诚意。
“我是学医的。”
倪少春撇嘴,不太相信:“这里面医学内容也没有多少,你可别唬我啊!”
云苓老实回答:“我特地去咨询了一位姓钱的朋友父亲,在政策倾向和办理手续方面,他指点了我很多,所以能保证程序正当。而且一开始我便说明,我将所有日报上的地区案例都翻出来仔细研究过,又实地考察了宾县周边的群山,这些数据都是我自己计算测量出来的,绝对真实,不说精准也几乎差不离。”
“另外,我的一位褚姓朋友对种药方面比较有经验,熟知中草药的生长习性,所以前期人工育苗培养和土壤测试,她有大半功劳。”
“至于制药……我其实学艺不精,所以若有错误之处,请您不吝赐教。”
虽然医药不分家,但是云苓以前的学习精力基本分配为八成医二成药,也就是计划具有雏形后才开始重新精修,所以面对国内一流的制药专家,她内心还是打怵的,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正因她们不算精通,且云苓一直秉承着要做就做到顶尖、不能马马虎虎差不多的行事理念,这才厚着脸皮四处求教。
如果这次不成,那只能靠她和褚菘蓝两个小兵扛枪上阵,她依旧有信心完成目标,但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达到她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