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琴问了邻居,百步之内,便到了云苓家门口。
她脑海中浮现同为军医的好友赵英说过的话:“苓苓是个很温和的女孩子,敦厚柔善,学习能力极强,从小跟着她家里人学医,以我这种已经参加工作了的过来人看,她就是一块天生该学医的料儿。”
以好友那挑剔毒辣的眼光,这样的评价已是极高。
但……一联想到方才云苓头也不回地离去,便无法将“温和”这词按到她身上去。
明明是个果断强势的小辣椒,赵英怎么会形容她“敦厚柔善”呢?
不知道她以赵英作为搭话借口,云苓能不能买单?
孟琴忐忑不安地在门外踱步,被严令正在擦桌子的褚菘蓝眼尖瞧见,戳了戳云苓的肩膀,眼神示意她看向窗外。
云苓探头,这人好像是和何弃一起来援助的,莫不是被人差使过来求和的?
话说,如果何弃自己不敢来,让别人来当挡箭牌,那她当真是看不上这种人。男子汉大丈夫,不敢承担自己言语的责任,这才是真丢面儿!
其实她并非逞一时之快,也不会迟迟不交接工作、介绍病情,直接把烂摊子扔给别人,当个甩手掌柜撒手不管。
医生的工作不是拿来赌气的,患者的身体健康更不是。
只是一开始,对方的态度明显是无法和睦共事的,若她再露出半分软弱,以后就很难得到任何话语权了。
她可以不主导,甚至也不在乎旁观,但绝不能被迫边缘化。
跟褚菘蓝相处久了,便发觉,有时候脾气强硬一点,办事反而简单容易。如果一眼便知此人性格温吞,别人就总喜欢拽着不放,扯皮谈条件。
可见人“善”被人欺,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孟琴终于准备好措辞敲了门,喊道:“云医生在吗?”
褚菘蓝歪头问云苓:“她这个视角,明明一眼就看见你了,怎么还问呢?”
“在家。”云苓应了声,然后回答:“明知主人在家,也事先问一声才进门,说明她知礼数。”
褚菘蓝笑嘻嘻地没个坐样,“那我每次进你家都不敲门、也不问,是不是我就没礼貌了?”
云苓收拾起书,算到对方的来意是为了这本工作日志,所以提前在桌面摊开,顺便回了句:“对外人应讲礼貌,但对你不是。”
褚菘蓝满意点点头。
孟琴缓缓走近,双手攥紧挎包背带,显得格外局促。
“云同志,我叫孟琴,是这次医护小组的副组长。”她喉咙上下滚动,本来词都想好了,却突然在触及到云苓目光那一刻。
没想到,她一个比对方年长快十岁的前辈,竟会在一个青涩小姑娘面前感觉到压力。
“孟同志,您好。”云苓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于是主动伸出手。
孟琴得体微笑,刚坐下便直入正题:“我这次上门拜访,其实就是想跟您交接一下工作。听赵英说,你在医学方面天赋颇高,想必这些天也不可能是白忙活。”
果不其然,云苓好奇:“您跟我堂嫂认识?”
孟琴颔首:“我和她读书时是同班同学,后来分配工作,分隔两地也没断了联系,一直有来往通信。”
虽然大堂嫂不常提起自己的私事,但既然她都能搬出这层关系,想来也不敢诳骗,毕竟云苓一问便知真假。
她微微叹气:“孟同志,不是我不想配合,但你也目睹了你们何组长对我的态度……”
云苓要是忍下来,恐怕何弃下一次会以更恶劣的态度,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她可以看在这层微乎其微的关系份上体谅孟琴,可何弃不会好心体谅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