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
清脆的背诵声回响在崇政殿内,抑扬顿挫,颇具感情,刘皇帝坐在一旁,微闭着眼睛,默默倾听着,摇头晃脑,嘴角带着点笑容,似乎十分享受。
近些年,大概是老眼昏花的缘故,刘皇帝很少拾卷读书了,而让三馆、诸殿的那些翰林学士、饱学鸿儒轮流给他读书讲史。
对于那些博学之士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恩典,毕竟,刘皇帝用人,向来注重实干,而藐视空谈,因此,朝廷虽然养着诸多文臣,但大部分都束之高阁,让他们做些编史、修书的工作。
当然,这对大部分文人而言,已经是厚遇了,但政治地位上的落差感,终究是难免了。学成文武艺,报与帝王家,大部分人,还是更热衷于做官,向往权力,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然而,在这方面,大汉的文人始终都被压制得很厉害,朝中当权者,少有道德学究,大部分的要职,都被那些功臣勋旧以及“不学无术”所谓实干之才所占据。
这也是许多当代文人,所愤懑憋屈的,自觉有经天纬地之才,而无施展用武之地,只能在那些富丽堂皇的殿馆中做学问,殿室再华丽,他们也只是一只只被圈起来的金丝雀。
当然,这也国家承平久了,思想开始出现别的苗头了,各种言论层出不穷,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了,换作二十年前,没有多少文人敢对朝政朝臣高谈阔论。
对于新出现的这些声音,刘皇帝自然是听而不闻,甚至还直接表明一个态度,当官的若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做学问上了,还有几分能用在实处,于国何益,于民何利?
因此,当刘皇帝开始从三馆中挑人,给他讲学读史之后,不少人都是欢欣鼓舞,甚至喜极而泣。
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终于能够名副其实,真正地皇帝表达他们的见解,输出他们的理念,这可比在朝廷中谋取几个重职要差有意义得多。
即便,刘皇帝只听他感兴趣的东西,甚至于,因为听得不满意,黜落了好几名好夹私货的学士。
当然,与听人讲史时的严肃认真不同,此时的殿内的背诵声,却让刘皇帝感到舒心喜悦,毕竟,背书的是他孙儿。
“文涣,这篇《谏逐客书》,你已能全文背诵了?”一段背完,刘皇帝一脸的和蔼,微笑着看着皇孙刘文涣。
“回祖父话,孙儿已然熟记此文!”刘文涣小脸红彤彤的,闻问,略显拘束地应道。
不管东宫有多少明争暗斗,但在刘皇帝这边,对两个皇孙,还是一视同仁,十分喜爱的。不时召两孙儿进宫陪伴,也有培养的用意在里面,不出意外,大汉的隔代之君,大概率就从这两孙儿中择一了,对此,刘皇帝又岂能不重视。
而两个孙儿,刘文涣已经十一岁了,很聪明,勤学好问,更可贵的,是没有多少浮躁之气,颇得刘皇帝喜爱。
至于刘文济,不满八岁,年纪尚小,还看不出太多东西,但是,从过去的表现来看,也是个文静乖巧的孩子。何况,还有那么一个更加聪明睿智的母亲。
如今两个皇孙,若以嫡庶,刘文济是嫡子,慕容太子妃顶着不小的压力与巨大的非议,将之收养。然而,也正因萧氏所出,契丹人的血脉摆在那里,总是给人一种不牢靠的感觉。
对于这些,刘皇帝虽然看得并不重,但是,他也管不了人心向背。另一方面,他虽然遵循嫡长子继承法,但从本心而言,也并不是特别看重,至少在他看来,庸人是不堪为帝王的。
嫡长制,也只是占据一个法理,具备平衡性,妥协性,但并
不意味着最终结果。
“很好!”刘皇帝不吝惜夸奖,但很快便习惯性地教导道:“不过,仅熟记是不够的。既要读其文,还需明其理,知其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