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秦湾笑了笑,眼神一瞬间凝转成沉重的幽色:那我更不能要了。
父母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姐姐上楼的背影,一边脱下大衣给佣人,妈妈望着妹妹问:又怎么了?姐姐心情不好,妹妹你要多让下她呀,懂事点。
因为生病的缘故,陈琴总是下意识地先照顾到秦湾的情绪,这么多年,仿佛成了习惯。
秦朱没有说话,红肿的手指有些微痒,脱了手套直接就丢沙发上。
想不通自己还要怎么懂事。
爸爸却已经弯了腰,捏了下她的脸颊,笑着说:看看谁家的小菩萨又低着眼呀!
然后,她一下子就笑了。除了眼角有些发酸。
吴潜去F大前,带着她去打耳洞。
坐在店里,有专门的人员替她做好一切事前准备,标记、消毒。
等到最后,吴潜把坐在位置上佯装镇定的秦朱抱在怀里。
她把脸埋进他的怀抱,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秦朱只记得,钢钉穿破耳垂的一瞬,整个灵魂都被那尖锐如针的利器刺穿。
苍白、窒息、余味萦绕。
这种阵痛就一直蔓延在她往后成长的岁月中,伴随着吴潜教予她的情感启蒙时不时苏醒。让她一直认为,爱就是这样的,否则无法彰显伟大。
吴潜亲吻她受伤的耳朵,呼吸仿佛冲破了耳膜,在她的心间掀起一片浪潮。
他称赞她的勇敢,以及心疼。
只为了亲自选的精美耳坠能刻在她身上,从此无论身在何方,会有专属于他的印记。
两个人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但必须悄无声息。
结果是被现实打压得风雨飘摇。
她自秦朱变成陈朱,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他依然是吴姓,只是为秦家所累,爸爸没了。
自古政商勾结都是大罪,看上头怎么治,放不放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前任落马,要杀鸡儆猴,事后清算你也毫无办法。
陈朱一直不知道,一向慈爱温柔的爸爸怎么会在江桐市这个地方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余波震了数年。
幸好吴母足够强大,临危受命,为家中企业勉强撑起一片天,虽然摇摇欲坠,不知道坍塌在哪一天某一个点上。
吴母说,世事难料。江桐其实很小,我能做的就是不恨。所以,避免麻烦,双方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至少表面上的。
她隐约知道些情况。小孩子的感情跟过家家一样,她都不用出手,可能被风吹一吹就散了,但态度要摆出来。
你死我活的时候,再跟秦家沾上半点关系,吃不了兜着走。
陈朱不会是那种勾人下水的人,孩子她自小看着,长得通透,所以很是信任。如果不是一下落了难,两家人谁高攀谁也不一定。
没有精力管鸡毛蒜皮的事,索性就让孩子玩玩。
大学暑假的时候。陈朱偷偷回了一趟江桐。妈妈看见,招呼没打,巴掌先下来。
谁让你回来的?不是说了没有我同意不能回来吗?没我电话,就算是你爸死了,你也不能回来奔丧!
于是一脸讪讪,打开手机,最晚的一班飞机六点半就飞走了。只能捂着脸颊拖着行李箱在大街上走啊走,实在累了,随便找了个公园长椅坐着。路灯下打了几只落在颈间猛吸血的蚊子,拿消毒纸巾擦掉掌心的血肉模糊。
低头发信息转钱的时候,跟妈妈撒娇: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生日快乐!妈妈。
吸吸鼻子,只是有时候一个人实在孤独。
吴潜找到她时,眼睛里都是焦灼之色,额首都冒着薄薄一层细汗。温暖的手轻抚在她的脊背上,安慰了很久。
忽然就说:朱朱,你要快点长大。跟上我的步伐。一起离开这里,这样你就能解脱了。
她一下就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颈上,隐匿了表情。
再抬起头时就已经是笑眯眯地,一手牵着行李箱,一手被他牵着,走在他身后,小声说,很久没吃过江桐的碱水面了,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