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小说园>送你一朵烟花 > 第68部分(第2页)

第68部分(第2页)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个老家伙,尽挑人家伤心处。宣老头,你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话呀?就这一会儿,你把一辈子的话都快说完了!叫我们天下硬汉的公孙龟年同志,驮夫同志,都感激涕零,涕泗横流了。”

“老唐,原来是你!你啥时来到这里的?”

公孙龟年突然听到这叫着自己名字的,多年没再听到过的声音,也忘记再掩饰自己的满脸泪水,失声惊叫起来。

可老宣头反倒对公孙龟年这一惊叫本身,吃惊不小,随即问公孙龟年道,“老唐!谁叫老唐?”接着又明白了什么似的,对住那个依然一动不动地蜷曲在炕上的老头说道,“噢,黑老头,你还姓唐呀,原来你们认识?”

蜷曲在炕上的老头突然掀开毯子,一咕碌坐了起来,呵呵大笑。

公孙龟年一看,果然就是老总编唐风,但随即也就想到初到龟峁庄时那个晚上,在禾场上,遇到的那个与唐风长得一模一样的怪老头,于是又有点儿怀疑,这是不是就真得是老总编辑唐风。

坐起来的老头,见公孙龟年看自己的眼光疑惑不定的样子,开玩笑地说:“公孙龟年同志,怎么,你不认得老夫啦?”

公孙龟年连连点头,含糊其辞地对老头说,“认得认得。”可接着就又问道,“您真的是老唐,唐风同志?”

老头噌地甩开毯子,又噌地利索得如同猴子一样,从炕上跳下来,两只足恰(怡)好落到放在地下的,他的那两只空旅游鞋上。这一动作一下子令公孙龟年明白了,这不是老唐,这就是那晚他遇到的那个怪老头。

公孙龟年说:“唉,老同志,您那模样您那说话声音,怎么和我们《场》杂志老总编辑唐风同志,一模一样。你们大概……”

没等公孙龟年说完,老头又呵呵大笑,笑罢说:“公孙龟年同志,不是‘大概’,是真的,唐风是我孪生哥哥,我叫唐雨。让您受惊了。”

公孙龟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大叫道:“您是黑太明教授!”

老头连连点头说“是是是”。然后就问:“你和我哥一块工作多年,他就没有讲过,他还有一个叫唐雨叫黑太亮的弟弟?”

公孙龟年说:“没有。老唐从不和人谈这些家长里短。”

老头说:“你们是不是也光知道他叫唐风?而不知道他本名黑太明?”

公孙龟年惊讶地回答说:“是的是的。”

老头说:“这叫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可话又反过来说,你说他吓破胆,他又贼大胆,搞起这么一本《场》杂志,又选住你公孙龟年同志,你这么一个有‘反革命’前科的诗人千夫、纤夫,后来又改叫驮夫的人,当接班人。这叫江山扭来扭去,易改,秉性直来直去,难移。”

听老头这么说,公孙龟年先是一惊,看来老唐生前,把什么都告诉他这位双胞胎老弟了,后来又想,老弟还说他老哥哩,弟兄俩秉性一个样。

这时老宣头说:“黑家伙,原来你就没睡觉呵。”

老头笑着说:“连你宣老汉,这样一个常年不放一个屁,躲进深山老林的老革命,都对这小子说了那么多话,说得还那么带劲儿,我还能睡得着?后来想,算了算了,老哥唐风黑太明先生,活着的时候主张政治救国、政治兴国,打成右派平了反,照样还是积极参政议政;老弟我唐雨黑太亮,原本和他意见相左,主张科学救国、科学兴国,也是打成右派平了反,照样还想积极参科议科,可竟然高山流水缺知音。好不容易收住个高考状元当徒弟,又巧遇到个我家老哥当年一心交棒的大弟子、当今赫赫有名而又政见不容的大作家驮夫先生,何不也在这山野荒郊来参政议政一番!于是乎也,就狗爬在,你这省长前岳丈山顶孤墅之温床上,倾听起来,顿然睡意全消。”

老宣头人一高兴,果真今天话也多了起来。

“黑老头,俺也听不大懂你那些书呆子话,可老公孙这事……”

黑太亮教授截住老宣头的话说:“什么老公孙,他在咱们两个老头子面前,本来就是一个孩子,直呼他龟年算了。”

公孙龟年也笑着点头说:“大爹,黑教授说得对,就叫我龟年。”

老宣头也笑着说:“全村都这么叫,叫惯了。”

然后老宣头就又接住说:“你说老公孙这事,就不该说个明白?”

黑太明说:“说个啥明白?他办得刊物白纸黑字放着哩,他写得书也白纸黑字放着哩,你让他还说个啥明白?你再让他自己说,哪怎说?申诉真话不是让他再罪加一等?承认错误不是让他说假话吗?让别人给他说个明白?谁?你那个省长女婚?你这不是摘人家官帽子吗,笑话!”

老宣头说:“那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在这里安家落户呀!”

黑太亮教授突然爆发岀一阵大笑。那颗顶在细而长脖颈上的,又长又瘦的小脑袋,笑得都在摇晃。笑罢,以坚定的口吻说:

“龟年呵,我表示一下我的意见。第一,我赞同你到龟峁庄落户。以前的事过就过去了,管它什么明明白白还是不明不白。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自己的忠贞忠诚就可以了。不过,在安家落户事上,我建议你能把家属,也迁移到这里来。要不,你这叫什么安家落户呵!第二,过去,你从所谓民主与法治的政治角度,思考中国社会文明发展,已经够深刻够到位了,至于当政者能不能接受那是另一码事,或者说那只一个时间问题。可是你们这些人,包括我哥唐风在内,却忽视了另一个社会文明发展的重大问题。”

公孙龟年急忙问:“教授,哪一个问题?”

黑太亮教授呵呵笑着说:“其实,自从你走进龟峁庄以来,你就已经逐渐认识到了,并且认识得比我老头还更全面也更深刻。我老头以前认识这个问题,总是从纯自然科学角度,而你,龟年,不仅是自然科学角度还加进社会科学角度,或者说政治科学角度。了不起呵了不起!”

坐在炕沿边的黑太亮教授,说着话,同时把两只光足丫子,伸进放在地下那双旅游鞋里,并且站了起来。公孙龟年以为他要外岀去解手,他却走到窗边的写字台前,顺手拿起写字台上,两只摞扣着的大海碗的上面那只,走到门背后的大水缸前,从水缸嚅舀起一碗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干了。然后,这才又坐下来说:“你知道是一个什么问题吗?形象点儿说,叫草,规范点弋说,叫自然生态。”

公孙龟年高兴地不由自主地拍起巴掌来。

老头得到鼓舞。突然把两只刚拖拉在足上的鞋子,双腿一撬,一下子甩了好远,差点儿没打着正干活的老宣头。

老宣头笑着骂了一句:“看把你个老家伙兴的。”

黑太亮没理睬老宣头的骂,眉飞色舞地大发起议论来。

“你知道吗?龟年,你过去写的那些诗,那些小说,说它们深刻,也是仅指你,在思考人文政治方面问题思考的深刻,一针见血。从这个角度讲,容我老头对你拍一个最响亮最大胆的马屁,你那些作品,最应该读好读懂读透的读者,是他宣憨憨的女婚陶重农这样的人,或者更大胆说一句,应该是党的县委、地市委、省委正副书记们和中央委员会委员们,这些从低级到高级,掌大权的党的政治领袖们。但是,我又觉得,你过去的那些文字作品又是欠深刻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黑太亮停顿了一刻,似乎在等公孙龟年自己来回答。

而此时?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