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已经小有名气,穿着厚厚的冬衣从大巴车上下来美是美的,拖曳行李箱的样子却和其他打工归乡的人一样狼狈。
人是可以不断向上爬的。
她从陶玉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陶云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是冬天。
陶玉龄接待了她,给了一些钱,安置在丈夫的工厂里当文员。她让她去学一点谋生的本事,语重心长又不乏劝解,不论是电脑,还是会记,你就是去学按摩,都是以后立足的本钱人啊,摔在泥地里,也要抓把草再起来,不能服气的。
她去学了会记。
后来又自考大专。
学会打扮自己,也终于在迈入三十的关头,有了条件不错的追求者。
对方是个小型创业公司的老板,海龟,有点神经质,但总体还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她把男人带去见陶玉龄,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这座城市并非是无根的浮萍,是有靠山,不能被任意欺负的。
一向神经质的男友一改常态,在饭桌上谈笑风生。
他说起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讲自己曾在那看过陶玉龄的影展,饭吃到一半,掏出手机极慎重地翻出当年的合影。
陶玉龄彼时已经不年轻了。
人过四十,也接不到合适的角色,状态算不上好。
和正值年轻的她,应当是没法比的。
听着二人说话。
陶云吃着碗里的青菜,余光看到男友因紧张而上下翻动的喉结,口中忽然翻起苦味。他像个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大男孩,语速快得有些吐词不清,眼中的光热烈到几乎喷出。
她终究没能把饭吃完。
中途说要去洗手间,便拿着包出去。
苦心求的一切,原来不过是别人吃剩的残渣。她已经没有很好的选择,一想到往后的日夜,不妥协便只能跌落更低的阶层,就开始丧气。
她不服的。
可是不服又能怎样?
便是吃下这只苍蝇,吃下更多的苍蝇,只要爬上去了,又有什么不服的。
她抓着包,抓着这个两万块的包包。
这是两年前的款式,已经不能成为她堂堂正正参加聚会的底气。
女人整理好衣服,迈出的步子又收回。
打算回去把饭吃完。
就在此时,虚掩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