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气和六月天一般,也是捉摸不定。腊月二十九中午的时候天色已经舒缓了许多,有一丝阳光从云层中洒落下来,让寒冷的京城多了半分暖和的感觉,也要人们的心情随之一朗。
上午的时候,秦老爷子就非常有兴致的在院中走动,几个医生和护理员劝说了老半天也没有办法。老爷子叱咤风云,性子拗起来连头驴都拉不走,唯一能说进去话的秦牧早上的接了一通电话,神色异常的离开秦家大院,除了给老爷子打了一通电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其他的小辈每次见到秦老爷子都战战兢兢,哪里还敢说半个字。
到了中午,老爷子脸色红润,又不顾劝阻的喝了点酒,这下子可把医生们吓坏了。临近午睡的时候,老爷子把专用的保健医生林医生叫进了卧室,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林医生才神色严重的走出卧房,上报总参,要求立刻成立专门的护理小组,老爷子的身体,好像已经到了极限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撒手西去。
这一下,秦家大院乱成了一锅粥,就连一向非常有主意的大姑秦宁也感到六神无主,秦静更是别说,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一个劲大呼小叫的抹眼泪。这个时候,翁文华站了出来,用一个跨国财团总裁的气度迅接过了秦家大院的指挥权,有条不紊中带着气态雍容,丝毫没有惊慌的表情,纵然秦静尖酸的反驳了几句,却也被秦宁和秦致给拦住了,自己本身并无能力,也只好随翁文华去了,只是心中更加看翁文华不顺眼,以往翁文华的感情和金钱物质投资在她身上算是打了水漂。
等到晚上秦牧回来,便一头扎进了老爷子的房间。此刻要进这房间没有林医生的肯,是没有人能够越过四五道关卡的,但秦牧刚一回来,就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惹得其他表兄弟们一阵眼热,私下里自然嘀咕着秦牧的一些坏话。
一个下午,老爷子已经应付了好几道前来探望的人,早已有些不耐烦,此刻见秦牧进来,嘱咐林医生不需任何人打扰,才骨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让秦牧好好的说道说道。
原来,秦牧上午接的电话是高沛的,他没有问候老爷子的身体,也没有跟秦牧唠家常,直接让他去京城某地见一个人,并着重说明,这个人知道不少澜宁县的内幕。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秦牧离开的时候就给秦老爷子打过了招呼,等见到那人之后秦牧才现,原来在日企偷运稀土的背后,竟然还有一块黑洞没有被人觉。若不是来人拿出了有力证据,秦牧万万想不到日企在华的企业背后有着如此险恶的用心,这在他的见识中都没有听说过。
这次来的人,正是靳沧江的儿子靳小川。靳沧江经过慎密的思考,觉得在这件突暴事件的背后,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一直若隐若现的存在着,这时候他才明白,秦老爷子让秦牧来北辽,目的不仅仅是靠着他的这块地方让秦牧迅走上中级干部的序列,更重要的是,秦老爷子老而弥坚,下定决心要把腾龙市好好的治理一下,让秦牧彻底沾上一层金色的标签,对于秦牧以后的道路会有出其不意的好处。
这水,越来越混,而搅动这池浑水的人,恰恰正在水边冷眼观看。靳沧江顿时觉得心头有些冷,想着市长万有年此刻的处境,又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困境,咬咬牙下了决心,要将死马当成活马医,让靳小川上京碰碰运气。他若不是高沛的亲信,断断想不到这条门路,但高沛这人做事小心谨慎,没有太大的魄力,肯定不忍看到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变得捉襟见肘。靳沧江的这一步纯属赌博,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还给云冰打了个电话。都曾经是一个大院的人,云冰的父亲在京城也有点能量,希望云冰能够帮靳小川一把。
因为这事儿,云冰关闭了腾龙市的咖啡厅,拽着耳朵将靳小川拉到了京城,别看靳小川平时都被人称为腾龙市第一少,但是在云冰这个知性才女的面前一点毛都不敢炸。故此,秦牧见到二人的时候,问话中靳小川稍稍犹豫,云冰就抛弃安静的表面,照着靳小川的后脑勺就是一下,秦牧也因为云冰的配合也听到了巨大的秘闻。
这样一来,形势急转而下。秦牧急忙电话给秦老爷子,两人在电话中制定了秦老爷子马上装成身体欠佳,将自己从这件事中间摘出去,并可以依靠对外宣称生病的机会,悄然运筹帷幄。
秦牧把从靳小川处得到的消息和秦老爷子讲述了一遍,惹得老爷子恨恨的拍着床板,怒道:“**曾经三令五申,中国要杜绝几种东西,想不到现在的人看到利看到钱,就把自己的心都蒙起来了!他们都是嫌我们这些老家伙呆在这里碍事,想跳过我们自己成事了,对不对!”
秦牧连忙劝老爷子赶紧消火,别假装生病变成了真气病了。因为这件事关系着外来企业,各层关系和海关肯定逃不出关系,为此老爷子跟秦牧又商量了这次变天的行动细节,将每一步都想得非常的透彻,争取将这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罪犯一网打尽。
到了最后,老爷子目光炯炯的盯着秦牧,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这个问题,秦牧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考虑的非常清楚,看着爷爷期盼又心疼的眼神,秦牧张嘴说道:“爷爷,我想回澜宁!”
澜宁,马上就会变成暴风圈席卷的主要地带,现在回去,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和浪潮。老爷子摇摇头,明知道秦牧会面对怎样的局面,但他也不希望秦牧知难而退,官场搏杀的生死一击,往往就是关乎一辈子的仕途。
“有什么打算没有?”秦牧一直表现得沉稳内敛,老爷子知道他不会冲动的说出这句话,若没有一套自己的手法,秦牧不会轻易就动的。
秦牧点点头,嘴角划出 漂亮的弧度,略略带点顽皮的说道:“爷爷,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敲外国人的竹杠,这么好的事情,我若不去,还真的怕他们把口袋装的满满的却没有人现呢。”
秦老爷子听了秦牧的计划,眼睛中精光直露,饶是他风霜多年,也不禁叹息秦牧计划的凶狠和毒辣,还有透着无法言表的严丝合缝。政坛中人,平日里和和睦睦满脸堆笑不是懦弱的表现,只要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舍得用刀,那就是一个合格的官场中人,很显然,秦牧已经深得个中三味,老爷子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放心的说道:“这几天终于可以安稳的睡几个好觉了。”
秦牧帮老爷子盖好被子,又谨慎的将周围的被边全部掖好,这才轻声说道:“爷爷,澜宁县需要稳,腾龙市更需要稳。”
老爷子没有回答秦牧的话,轻轻的鼾声已经响起。秦牧站在老人的床头,看着老人陷入了熟睡,才悄然离开了房间。
就在腊月二十九的晚上,秦牧告别了翁文华,悄然坐上了东去的列车。澜宁县的天空,是否也如京城一般,已经有了阳光的挥洒。
列车轰轰向东,九十年代的火车并不如二十一世纪般拥挤,况且已近年根底,能回家的早就回家去了。秦牧的车厢没有几个人,倒显得非常的冷清。秦牧裹了裹大衣,在过道上走动起来。
“呀,你!”一声如空谷幽兰的声音陡然响起,秦牧的肩头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秦牧茫然的回过头,却现曾经迷恋非常的女明星的脸近在咫尺,双眼正充满欣喜的看着他。
“真的是你呀,怎么这时候还坐火车,要去澜宁吗?”杨靥的声音与她歌唱时同样婉转,让秦牧的心也显得欢快一些。想着那梦幻一般的《似曾燕归来》,秦牧不由自主的坐在了杨靥的身边,笑道:“不要说我,你也是这样呢。”
杨靥的脸上挂着兴奋的色彩,突遇秦牧让她感觉到心头火热火热的。自从在海潮歌舞厅那惊心动魄的“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了交集,这让决心进入娱乐圈的杨靥多少有些怅然,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两人说说笑笑,这一路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倒也不觉得如何难熬。杨靥告诉秦牧,京城某家娱乐公司的星探在澜宁县听过她的驻唱之后,便邀请她到京城展。秦牧见她的脸上闪过无法掩饰的厌恶,便顺口问了那家娱乐公司的名字。杨靥摆摆手,好像那公司很脏,被她像抛垃圾一般扔掉,不愿意提起,秦牧便若有所思的说了个名字。
杨靥吃惊的捂住小嘴,没有任何诠释的迷蒙大眼瞪着秦牧,眼中似乎有泪水流转。秦牧笑道:“你不去那个公司是对的,里面是有些不干净。”他自然不会告诉杨靥,刚才他说过的那个人,在十年后会因为与众多女明星爆出潜规则而锒铛入狱。
杨靥见自己的决定受到了秦牧的肯定,便有些欢喜,不经意的询问秦牧到京城是不是做生意。秦牧笑言自己正准备成立一家娱乐公司,邀请杨靥前去撑台柱子,惹得杨靥一阵浅笑,却是不相信秦牧所说的话。
车轮滚滚,向着腾龙市急奔行,正如每个人的命运,前方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