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远的这块肉,却是放在了袁春柏的那边。凭他一个副县长,按实权甚至还不能跟袁春柏相抗衡,加上政法系统一般都是县委书记的嫡系,何光远的这一招,突兀中带着必然,让叶石评侧头看了一眼秦牧。
何光远却是有苦说不出来。叶石评比较喜欢剑走偏锋,对于那种喜好奇思的人有着特殊的偏爱,而何光远虽然心思甚大,但走的却是中正平和的路线,叶石评不怎么放在眼里。但叶石评说什么也想不到,何光远的头一次奇峰突出,却是给自己下了个难题。
顺其自然的,刀子到了袁春柏的手中。叶石评哈哈一笑,让袁春柏将刀子递给自己,将牛头上的耳朵切了下来,说道:“对于青滔县的建设,大家都是鞠躬尽瘁,应该由我敬大家一杯。”
秦牧从善如流的端起酒杯,叶石评这是要保袁春柏。在接过银刀的同时,他又把话题转移到全体,也是在警告秦牧,安安稳稳的做县长,这次别揪着袁春柏的小辫子不放,必要的时候大家还是会给你面子的。
这是一种妥协式的政治压迫,秦牧安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袁春柏的事情可大可小,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下边人做的,就算是捅出去了,袁春柏顶多就是个监管不力,留职观察的后果,那秦牧就把人得罪的死死的,以后做点什么事情也不会那么轻松,没人配合的框架也只是个框架,建不成高楼大厦的。
这场接风宴弄了个不欢而散,秦牧和叶石评走到最后,在分手的时候,叶石评说了句“青滔前景很大啊”,然后就钻进了汽车。
秦牧看着车子远去的影子,心头叹息了一下,转而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
像裘小朋这些司机,早就吃过饭等在车里面了,见秦牧上车,迅启动了车子。秦牧想了一下,说道:“小朋,跟我去城边转转。”
车子顺着青滔县城外的民心河挂着三档前行,秦牧摇开车窗看着外面的流水陷入深思。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张翠来到了青滔县,带着工商局的人直接奔向了黄金一条街。县里主要人物除了叶石评和秦牧之外,其他人都赶去了那边。
秦牧在纸上勾画着县里主要领导干部的名字,在上面来回的画着各种关系线,兴趣盎然倒像是做着游戏。他刚刚来到青滔县,县里的工作一时半会是熟悉不过来的,还不如先找下人事关系的突破口,上位者动脑而不动力,找个可以跑腿的下属,领导稳坐营帐就可以了。如果什么事儿都让县长执行,那副县长之类的人物完全可以不要了。
正思索着,电话响了起来,却是秦老爷子打过来的。这下子秦牧就有些懵,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过来,天塌了?
老爷子在电话里什么家常话也没有说,直接告诉秦牧,韩雪菱正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使命,今年过年不回来了。秦牧心里一咯噔,由秦老爷子亲自通知自己,韩雪菱这项任务恐怕已经不能用危险来形容了。尽管韩雪菱不属于什么第五特殊部队什么雪豹水6双栖特种军团的编织,但是从雷平川的口气中秦牧早就知道,韩雪菱的部队恐怕有着其特殊的任务范畴。
纵然他与韩雪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秦牧觉得喉咙有些干,轻声问道:“爷爷,有把握吗?”
秦老爷子没有说话,默默地挂上了电话。秦牧心情郁闷至极,点上一颗烟走到窗边,看到张翠正领着人从车里下来,嘴角就挂上些微的笑容。
紧跟着秦牧就接到通知,叶石评召开了紧急班子会议。原来,张翠这次下来得到了举报,说黄金一条街这边好多人都是无照经营。这件事里里外外透着诡异,无照经营竟然捅到市里去了,还由副局亲自带队督察,这恐怕是有人跟县工商局那边过不去。
秦牧在会上冷眼观看,现县政法委书记常福秋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联想到那天在万有年办公室看到他,心里就有了点拨云见雾的感觉。青滔县的官场绝对不是铁板一块,只是由几大块焊接而成,一旦出现震动,终究是要分离开来。
叶石评在会上了怒,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工商局,严令政法委彻查工商局的主要领导人,要做到责任落实到个人头上,坚决杜绝这种不作为的现象。
看样子叶石评也是得到了消息,知道市委书记已经在关注了这件事,否则绝对不会这么痛痛快快的拍板。工商局,那关系着青滔县的财政,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拿下局长的,没有太大的压力,叶石评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秦牧从面前的本子上又写了几个名字,最后将笔尖在张翠的名字上点了几下。张翠到底还是市里的新干部,这么一件牵动县里根本的大事让她出马,与万有年的支持绝对分不开。张翠是西派干部,与秦牧的关系万有年不可能谈听不到,如今让张翠到青滔县搅起一滩浑水,到底谁想在这里面摸鱼?还是万有年向自己传递着什么友好的信息?
市委书记向旗下县长卖好?秦牧笑了一下,将张翠的名字从纸上划掉。但这样一来,事情就显得突兀了一点。况且张翠通知自己将要来青滔县的时候,秦牧还是头一次到黄金一条街,很显然不是昨天突情况后有人告状,这又关系着县里某些隐藏人物的能量。
感觉头有些痛,秦牧单手掐了掐太阳穴,正好叶石评讲到一个关头,就对秦牧说道:“秦县长,你还有什么话要补充吗?”
这本来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县委书记已经定了调子,秦牧按理是直接婉拒的。可秦牧心思正挂在一团乱麻当中,闻言心里就是一跳,摇头说道:“这不仅仅是工商部门的问题。”
这句话无异于开了彻彻底底的一炮,直接否决了叶石评刚才的话。叶石评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进而转为深沉,坐在椅子上,点上了一颗烟。
秦牧翻了一下本子,面色严峻的说道:“工商部门的责任无可厚非,但是我们最好在根源上查一查。是什么让咱们县工商部门的某些同志充当这些无照经营的保护伞?作为县长,我先要自我检讨一下,这是我们政府工作的疏忽。”
叶石评听着秦牧的话,气得差点吐出血来。秦牧才来青滔县几天啊,就算政府工作有什么弊病,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么大包大揽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分明是借机向叶石评要句话。这句话不是别的,只要让秦牧背起这个责任,叶石评就要让秦牧掌握一定的权利,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秦牧就能够理所当然的行使县长的权利了。
叶石评又深深的看了秦牧一眼,算是真正明白了秦牧实在是来势汹汹,根本没有默认几大派系对其的压制,反而带着点铁钻的劲头,非要把天捅出个窟窿出来。这种人放到实干上确实是你一县之福,但也最容易碰钉子。
秦牧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就把茶杯端了起来,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昨天叶石评踢给秦牧一个皮球,在班子会上秦牧也将了叶石评一军,礼尚往来各不相欠。俗话说有仇不隔夜,这句话用在官场上却恰恰想法。叶石评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年幼时的军区大院,有小伙伴揍了他一拳,当天非找机会还回来不可。军区的孩子多少都带着这样彪悍的心理,让叶石评不由微笑了一下,下了调子:“那么,秦县长就配合一下市工商张副局长,一定要把这件事查透查清。”
这句话说放权也是放权,说不放权也没有给秦牧任何的实惠,只是配合张副局长,能够行使什么权利却一句话未提,一旦张翠提出什么要求,还是要叶石评亲自过问的。
秦牧点点头同意,班子会就结束了。
下午的时候,秦牧和张翠见了面,彼此只是使了个眼神,没有多说。秦牧邀请张翠参加青滔县晚上的十一晚会,张翠欣然答应。他们现在应该属于青滔县官场上的焦点,一举一动很是引人注意,倒不能做出什么私交的表现出来,完全是公事公办。
秦牧也没有把黄金一条街中年店主被工商局带走的事情说出来,这种事只有到了节骨眼上才能拿出来做手奇兵,若是这中年店主恰恰属于无照经营的类型,秦牧说出来,倒显得成了小人了。再说,他到底是青滔县的县长,凡事还是喜欢关上门自己处理,市里插手的事情,他还是要维护青滔县面子的。
很显然,张翠这次来也是一个信号,她初次上任,自然要摆出点样子让下面看看,自己不是那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也有点雷厉风行的态势,也算是她的新官火。
下午一行人又查了几间铺子,搜集了一些资料,秦牧便代表青滔县政府款待了市里来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随后一行人便坐车去了县里的大礼堂,一起观看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