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爹妈忙活了一天农活,只有冷茶泡饭。他们粗粗吃过,闲扯了几句废话,再度出发。
青豆和傅安洲今晚宿下。刚子说房间不够,但席子管够,擦一擦,吹一吹,几个男的打地铺或者睡露天,女孩子睡床。
这一计是顾弈出的。他表示小女孩和小男孩坐夜车不安全。
傅安洲不好意思手闲,也加入了割麦队伍。大家都下田了,他不好什么也不干。见青豆背背篓,磨镰刀,也要了套工具。
顾弈劝他:“还挺累的,你娇贵,就别下田了。”关于傅安洲,顾弈也不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小资本家家庭,眼镜一架,比他要斯文,五指一伸,比他还葱白。
青豆切了一声,“自己还不是‘拉胯’了,还说别人。”
拉胯是割麦子的通病。割麦子须扎马步,一腿在前,一腿在后,长时间保持躬身下镰的状态,基本半天,割麦子的人就得拉胯——走路一脚拖着另一脚,一瘸一拐的。
“你t懂个屁!”
进村不过三四日,顾弈嗓门变大不说,嘴巴也脏得跟土生村民一样。青豆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傅安洲笑笑,拍拍青豆肩膀,“没事。”
他们来的路上,一直挨着坐,挨着走,互相谦让,行为不自觉亲密不少。这举动青豆没察觉异常,顾弈眼神却变了。
他眉头紧锁,抓起磨刀石磨了磨锯齿镰刀。
刚子的乡亲们问刚子,怎么来这么多漂亮男孩女孩。他还挺得意,来回对喊,整片麦田像装了个广播大喇叭。
“都是高中的——对——以后都是大学生——漂亮!还有酒窝——家里有汽车——没开来——下次——”
青豆问顾弈:“你报了哪个大学?”
“再说。”顾弈正在教傅安洲下镰,指导他发力得快,得砍,不要一点点割。
“什么再说啊,你不都报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顾弈搪塞:“万一没考上呢。”
“万一没考上是没考上的事,你志愿不都填了吗?填的哪儿?”怎么这么磨叽。
青豆到底有乡村基因,看了一下动作,不用指导,就会下镰了。不算熟练,但很标准。估计没多久就要拉胯了。
傅安洲笑:“我知道了。”
青豆顾弈异口同声:“什么?”
傅安洲了然地看了顾弈一眼:“肯定考的很好。”
青豆动作一顿,旋即尖叫:“啊!我就知道!”对啊!顾弈是谁啊!哪能失常啊!
顾弈没接话,继续指导傅安洲,“对,下刀,对,就是这样,学的挺快的,比程青豆是差一点,但对你们城里小孩来说,挺快的了。”他盯着傅安洲割了几茬,有样学样的把刚子的指点复述一遍,“你这个不行,插了这么多红qi。”
插红qi是漏割的麦秆在光秃秃的麦田中如旗子一样飘扬。割麦行话,刚子说不奇怪,顾弈说很奇怪!
傅安洲抓起孤秆,收割漏网之鱼:“明白了。”
青豆好笑:“自己就城里人,装什么乡下人。”说着一定缠着他,“你说呀,清华北大?”
顾弈没理她,隔开她那条沟,开始割麦。
青豆气绝,站桩一样愣了好久。她没有撬开顾弈嘴巴的能力,但她非常好奇。
傅安洲离她近,安慰她:“肯定考的好,考的不好哪有心情割麦。”
青豆负气地拽住麦秆,利落一砍,“管我什么事,最好落榜!”
割完几茬,又呸呸呸,默念童言无忌,佛祖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