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劫车,那流氓随手一翻,在青栀用旧的斜挎军绿包里找到一卷一千块。
吴会萍当时面无表情,就像被吓住了,一动没动,甚至都没求人家给她留点儿。
旁边被抢了50的年轻姑娘哭天抢地,说她就是来打工的,这是她全部的钱,现在工作还没找到,落脚点也没有,不能没有这个钱。
因为她哭得厉害,又有吴会萍的一千垫底,那帮劫车的满载而归,把50块丢给了那姑娘,并放了全车人一马。
等拿刀的两个流氓走了,司机才赶紧驱车至电话亭,投币打电话报警。
司机师傅为难,问吴会萍怎么办,是在这里等警察,还是往南城继续开。
车上无人说话,一是被劫匪吓傻了,二是被一千块吓傻了。
最后是吴会萍开的口。她让他们继续开。
她总共揣了两万块,这钱是她给青豆和青栀攒的嫁妆。村里寅吃卯粮,存不住钱,存了钱也会被借去,青柏在山上有收入的事早传开了,加上程家盖房,大办喜酒,一看就知道日子好了。
青松大伯家儿子结婚办酒造房,再到他叔儿子办酒造房,各个来伸手。都是亲戚,肯定得借。
眼下儿子欠了债,她赶紧来要钱。本来她不急,想让青松吃点苦,该他长点教训,当爹了还这么虎,不老老实实,居然借高利贷炒股。
她计划过年再去要钱,给青松补窟窿,谁料冯蓉蓉回家拿钱。这不是让亲家看了笑话。
吴会萍这才急得夜不能寐,赶紧跟东家请假,回家去收债。
那臭胖子拿到一千块钱高兴得找不着北,也不会想到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各个明兜暗兜、各只鞋里,藏满了钱。吴会萍把最多的一沓藏在裤头的兜里,非常谨慎。
换平时,她看到一块钱没了都要急,可今天,她亲眼看人家拿走一千块,一边点钱一边满意,她竟做到一声没吭。
那个差点被抢了50的年轻女人很老实,感激吴会萍,一路安慰她,生怕她回去没钱坐车,表示等会有人来接她,要不要送她一程。
吴会萍心头慌,一双手止不住地发抖,有个人说话倒也好。
交流基本情况后,才知她们是南弁镇老乡。听说吴会萍可以介绍保姆工作,小汪给吴会萍留了联系方式。
作为礼貌,吴会萍得回一个,但她全身都是钱,不便翻找东西,于是对小汪说:“我记不得楼下电话了,我回去打给你。”
小汪忙不迭点头:“好的,谢谢吴姐。”
吴会萍当小汪就是个进城打工的老乡,没想一到南城汽车站,小汪坐上了方家的车。
这辆黑色桑塔纳吴会萍过年才坐过,右车门有道弧形划痕,她以为脏了,使劲擦过一次。
所以即便记不得车牌号,对车也记得很清楚。
小汪不好意思,邀请吴会萍上车,感谢她替她挡灾。
吴会萍连忙摆手,喉头发紧地连连后退。
驾驶车窗没有降下,但吴会萍知道自己被看见了。她有一种预感,小汪打开车门,害羞娇柔的那一抹笑,是对那个人。
那家吵架动辄摔筷子砸饭碗所伴随的“小王”,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吴会萍如是安慰自己。
回到家,她把钱给了蓉蓉,让她赶紧拿去还了,又匆匆回南城花园上工去了。
蓉蓉惊讶地看着床上一卷一团像草纸一样的钱,问青豆:“哪儿来这么多钱的?”
青豆扒着门,急忙要叫吴会萍。她坐了一天车,身上臭烘烘,头发乱糟糟,怎么也不整理一下就走了。不是说那家人很爱干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