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拧开盖子,灌进水,来回摇晃,冲洗里头的糖水。像刚刚摇签一样。
商标是很单薄的一张贴纸,写着糖水黄桃橘子,525克。
左下角有印泥红章盖的生产日期,非常不牢靠,遇水一搓就没。青豆搓没了一个,见拇指红了一片,生出好奇,想知道过期多久,拿起另一个玻璃罐头瓶,赫然写着两行字:一九九二年一月生产,保质日期含运输一年三个月。
身后的香客大半夜也颇有精神,仍在游山。
青豆蹲的低。月光洒在寺庙中、山林间,她能看见来往香客脚下扬起了一小片的尘烟。
置身这群人中,青豆能听见他们说话,状态却似梦游。她感知到周围东西的存在,又短暂地失了语。
好一会,额角上弹了个毛栗子:“你不会睡着了吧?”
青豆闷声,手又开始搓瓶子。她把生产日子搓得干干净净,眼不见为净。顾弈捏着包烟,背对殿门,闻烟丝味儿解馋。
他叹气道:“不能犯戒啊。我们程青豆抽姻缘抽中了下签,我要是抽烟,那不会变成下下签吧。”
青豆翻了个大白眼,决定今天开始相信科学:“那还吃什么醪糟呢,这不有酒精嘛?不算犯戒?”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闷声倒醪糟。
他们不敢在菩萨眼皮底下说胡话,又实在馋,只能假装不知者无罪。
第67章1992·夏◇
◎打马飞驰,四蹄生风3◎
醪糟是糯米酿制而成的酒,俗称米酒。九十年代多是自酿,比较少兑水,酒精度数相当足。后劲儿不比老外喝的红酒差。
这酒算荤也算素,算零嘴也算主食。他们在菩萨眼皮底下,如是为自己开解。
顾弈饿,买得多。
青豆喜甜,吃得多。
两杯525克的醪糟下肚,月亮便牢牢嵌进青豆那双酒窝。
酒下肚,人飘了,絮叨病就犯了。青豆抓着顾弈废话,“我每次给我哥寄信,他都不回,害我要上山来抓他回信。真累。”又说,“做和尚真是心宽,看淡一切。我天天盼信,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山上忙不忙,可他竟然懒得提笔,说下山寄信麻烦。我好难过。”
言及此处,她再次延伸怨念:“我看男人都没良心,有些人也不回我信。”说着,用力剜顾弈一眼。这话说的是谁,指向很明确。
顾弈握着玻璃罐,一口一口呷醪糟,一双斯文又匪气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盯着她开合的唇瓣。
也不接茬,也不反驳。
青豆回视,问他:“你干吗不回我信?”
他看着她,故意不说话。?
青豆计较:“你收到了吗?”
顾弈偏开头,笑了。
那张藏在玻璃罐头下的,湿漉漉的嘴唇,也终于抛进了月光。
不过,仍然紧抿着。没回应青豆。
青豆皱起眉头,知道他肯定收到了,松下心中牵挂信纸的担忧,恼恨他如此狠心肠。明知道她最急切收信,急得上蹿下跳,他居然如此漠然。
算了,他们男人都是这样的。
她拿手拍了一下身上的蚊虫,跺跺脚:“你知道我刚刚对菩萨许了什么吗?”
顾弈这才懒洋洋出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