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怕是原主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少年相识的爱人成为自己的夫君,纵使是在深宫之中,她的日子也过得和普通人家的女子没有两样,甚至是更幸福一些,没有乱七八糟的通房侍妾,更没有什么侧妃,就只她一人,也没有公婆需要侍奉,先帝留下来的那些后妃皆谨守礼数,并无张扬之辈。
如果没有这次的小产。
但大概就是之前的日子实在太顺遂,原主没有办法接受这次的挫败,她不愿意承认,一直对她海誓山盟的男子,成为皇帝之后,为了要一个继承人,便这么轻易地撕毁了盟约。
甚至,叫她更不堪的是,在她这个夫君的眼中,为了示好于她的家族,后妃的人选会先从她的堂妹们中选择,以示对陆家的恩宠不变。
陆青殊却是看得清楚,如果不是原主没有亲妹妹,皇帝恐怕更想把她的亲妹妹纳入后宫,因为从头到尾,皇帝想稳住的只是陆重豪和他的麾下。
但是站在皇帝的角度,原主入宫七年无所出,此次又小产伤了身,放在民间,也符合七出之条,他是不会觉得自己背约的,只怕反而觉得他已经情深义重。
现在的华宗珩,已经不是登基之初那个需要借重陆家才能坐稳帝位的新帝,现在他羽翼已丰,不客气地说,除非陆家想要造反,不然,是没有反抗这个决定的余地的。
陆青殊看着这位貌似恭敬的承恩公夫人,对方提到的这个赏荷宴,怕是早就心中盘算过,迫不及待想当真正的承恩公夫人了吧,毕竟,靠侄女得来的爵位哪有靠女儿得来的名正言顺呢?
陆青殊便漫不经心地道:“如今陛下多次说了不可过度靡费,我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为天下表率,这赏荷宴是个什么章程,只怕也得问问陛下的意思。”
承恩公夫人并不是个多么心机深沉的妇人,闻言立时笑道:“你伯父上次面圣的时候便隐约提过此事,还是陛下说金明池荷花将开,也好叫娘娘舒展一下精神哩!”
陆青殊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淡淡道:“既如此,便这样吧。”
见她神色,桐宫人立时道:“娘娘,江太医吩咐您不可太过劳累,今日既乏了,便早点歇下吧?”
陆青殊点头,承恩公夫人便被带了下去。
陆青殊却坐着在思索什么,她向桐宫人问道:“陛下可歇下了?”
桐宫人一怔:“现下时辰还早,陛下当还在乾元宫批折子吧?”
陆青殊想了想道:“往岁入夏,陛下可有什么喜欢入口的食物?”
桐宫人低头艰难道:“娘娘都会亲自给陛下做莲子马蹄羹,道是去火又不甜腻,陛下最喜欢不过……”
陆青殊神色间没什么变化:“既是这样,明日我到厨房,你替我做一碗,再放上几片荷花,端过去给他。”
桐宫人有些懵,实在不知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娘娘愿意忘掉过往那些海誓山盟,就此只做一个皇后,任这后宫如何风起云涌,其实也不关娘娘的事,又何必去给皇帝送什么羹汤。
若是娘娘没有忘掉,还想修复与陛下的关系,为何又不做了亲自送过去,还叫自己来做?
而此时华宗珩确实是在批阅奏折,偌大一个国家要打理,确实是日理万机。
这时,孙太监来回禀:“娘娘叫人送了莲子马蹄羹来。”
华宗珩有些意外,又有些动容,他停了手中的笔:“送进来吧。”
只是这碗羹并不似往年的那般颜色清淡,望之清爽,反倒有些粉色花瓣漂于其上,显得颜色艳丽,华宗珩的神色不由有些复杂,但他还是拿起了汤勺,慢慢吃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许是许久没有喝过,味道也与记忆中有些分别。
他吃了一勺莲子,随即汤勺一顿。
孙太监不由关切道:“陛下?”
华宗珩放下了汤勺,叹了口气:“终是朕对不住她。”
莲子没有去芯,是有心,还是无心?
孙太监神色恭敬:“娘娘已经应了承恩公夫人,五日便举办那赏荷宴,只是……”
华宗珩微微蹙眉,孙太监才低声说完:“娘娘说既要热闹,便不只是陆家的姊妹,京城名门淑媛俱可来赴宴。”
华宗珩略微搅动了一下羹汤,心绪复杂,他的皇后终究是与以往不同了。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吩咐道:“日后,去巡视京西大营吧,宿在营中,我要看军中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