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任谋那不知飘散到了何处的意识随着脸颊上传来的一阵阵湿热触感逐渐回归。
他略带懒散地睁开双眼,但当眼神聚焦到一颗贴得死近的毛茸茸的大脑袋上的时候,当场就精神抖擞了起来。
“我去!”
他一声惊呼就想站起来,可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剧痛后,顿时就是一阵龇牙咧嘴。
随着桑德瓦的大脸从眼前退开,任谋发现此时已是天色大亮,自己正在那血肉高塔之外——还能醒过来,说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不要总是凑那么近,很吓人的,当然了,你要是人形的话也不是不……”心情放松下的任谋习惯性地吐着槽,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桑德瓦,但马上就被她的惨状惊到说不出话。
此时的桑德瓦已经不是刚变身时那副肌肉虬结但线条流畅精实的样子,她的尾巴从根部断开,一只前脚掌也已经消失不见,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混合着血污的开放性伤口。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道隐约露出体内骨头和内脏的足有成年人大小的创口。
见任谋识相地闭口不言,桑德瓦很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冲地上摆了摆头。
“这就是你要救的那位?”任谋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昏迷着的黑发女孩,脑袋上一对火红的兽耳格外醒目。
无‘人’回应。
“你没啥事吧?”
“你拱我干什么?我又不懂医疗,我们拾荒者治伤都是靠睡觉的。”
“我肋骨断了……”
“……可能没有断,但至少也是个骨裂。”
“你不至于让一个伤员背人吧!?”
“好好好,得加钱……把你的嘴闭上,那牙齿都有我小臂粗了……她肚子上怎么有个洞?”
“她耳朵要遮住是吧?”
“你能不能跑慢点,我都快被颠吐了。”
“你能再快点吗,这都下午了。”
“嘚儿——驾——”
……
不得不说死里逃生后的任谋着实是十分高兴,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
当桑德瓦在离小镇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让任谋抱着黑发女孩从她的背上下来时,任谋分明从她那双巨大的暗金色兽瞳中看见了‘你小子等着’这个意思。
好像有点太放肆了。
任谋缩了缩脑袋,看着桑德瓦转身远去,心下却犯起了难。
进入小镇自然不是什么问题,虽然坐在桑德瓦的背上略显颠簸,但高低也算是休息了一天,他的体力足以支撑背一个人走到小镇里。
守卫们只对公会人员和靠近小镇的变异生物有点反应,基本不理会拾荒者们要干什么,也不会管外来人员的身份——只要不是当着他们的面杀人之类的,他们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不过眼下任谋身无分文,回到小镇最多只能找个没人睡的窝棚躺着,如果只有他一人倒也罢了,但却还带着个女孩。
虽然这女孩不知是什么变态体质,一天下来肚子上的贯通伤口已经愈合,可仍旧是昏迷不醒。
小镇上虽然也有些特殊行业的从业者,但大部分拾荒者们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更别提‘光顾’了。而在无数拾荒者的眼皮子底下抱一个不省人事的漂亮女孩进入小镇?恐怕刚一进去随便哪个拐角他就要被人敲上一记闷棍。
思来想去,任谋突然想到了某个络腮胡子。
对方显然是认识桑德瓦的,想必这女孩放到他那不成问题,而且任谋也有些事要问他——比如为什么推自己下火坑。
该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虽然自己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但至少得问个明白。
话虽如此,但当任谋怒气冲冲地走进收购屋,看见老板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后,气势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毕竟这两年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在这里卖东西,某种意义上这位也算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