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盘打的真是好,不知道还有多少的商人与这帮人同流合污。
他掏出怀表,距离开始还有段时间,他便先去找了程锐鑫。程锐鑫见侯准便道:“怎么了,谁把你气成这样?”
侯准把刚才的事情如实说了,程锐鑫闻言一笑,道:“他们方才也来找我了,被我搪塞过去了。”
“不必理会。”侯准道。
程锐鑫喝了口茶,理了理思绪道:“不过他们说的也对,我哥带来消息,说是东北能守住的几率不大,更何况日本人从来野心勃勃,恐怕进攻北平城是早晚的事,你若是不打算离开北平,做事就不要太张扬,可以私底下将钱给杨将军。”
侯准摆手道:“北平城失守,我自然不留,宁愿去南方与日本人斗到底,也绝不在此当亡国奴。”
程锐鑫道:“你若这么想就好了,如果决定要离开北平城,眼下倒是可以风风光光的点花灯,好让他们难堪,你家那位想必也是如此认为的吧?”
提到文清竹,侯准神色稍缓:“文老板自然如此,你说得对,我便要风风光光的点灯,狠狠打这些守财奴的脸。”
外边戏曲声响起,募捐仪式已经开始,侯准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包厢。
程锐鑫突然叫住他,问道:“侯少爷,如果今天真要大点花灯,决心离开北平城,那么给自己留条退路也是对的,回去就该开始准备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侯准笑道:“多谢。”
在这之前一些,一直坐在包间中的文清竹也收到了王满洲的邀请,只是他不便露面,就让桂子前去听听消息。
过了一阵,桂子回来,将王满洲的原话告诉了他,大意就是各挂两盏,互相给面子。文清竹怒从心头起,虽然没亲自去,从桂子的描述中也能想象这帮人只想独善其身,一毛不拔的样子。
“不是人的东西。”文清竹难得骂人,对桂子道:”去告诉王老板,让他瞪大了眼睛给我瞧着,瞧着我文记是怎么挂满姹紫嫣红的花灯,让他看看什么才配是中国人。”
桂子也气的够呛,一听文老板这霸气的发言,忙不迭地就去了。王满洲等人早料到文老板跟侯少爷本是一路人,也不惊讶。
慢板声响起,好戏开场,京城名角儿粉墨登场。各位老板却心思沉沉,互相打量着,谁也没心思听戏。
王满洲坐在自己的包厢,透过窗台向外看,对面的楼上正是文清竹的包厢,拉着薄薄的纱帘,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影。
正对面是李家,李少爷面色不佳,心事重重,举着茶杯半天也未喝一口。李小姐坐在大哥身边,正不知道说什么,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侯准的包厢在他隔壁,侯少爷正站在露台的栏杆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台上的戏,微微皱眉,一手点着烟。
暗流涌动,只有文老板不动如山,让人看不明白。
半曲完毕,演员退场,偌大的舞台空出来,主持人身着锦绣旗袍走上台,一手握着麦克风。
“诸位老板下午好,感谢各位能来募捐仪式,为东北抗日献出自己的力量。诸位老板想捐多少便可让侍者直接在楼上报出,我们听到后会将如数的花灯送上,再次感谢各位家国大义,出手相助。”
话音一落,募捐仪式便开始了。现先是几家小门户,最多挂一盏灯,也不跟谁比,侍者在楼上喊道:“润生纱厂魏老板捐款十万元、白家药业捐款十万元……”
侍者从楼下取来如数花灯,匆匆忙忙上楼去,不一会儿,几家门口已经挂起一盏花灯。几位老板面色红润,享受着闪光灯和周边人的恭维。
侯少爷静静靠在栏杆边,不紧不慢抽着手里的烟。王满洲起身也站到露台上,看着隔壁的侯准。侯少爷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盯得他发慌。
侯少爷没什么表情,掐灭手里的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满洲没办法,硬着头皮道:“王家捐款二十万。”
场内气氛有些尴尬,方才那些捐了十万的老板,自家企业本身就不大,能拿出十万就是不小的数目,说不定还是东拼西凑来的,王记就不一样了,在北平商圈多个领域都有涉猎,每年就靠投资款流水也能上百万,更别提还有一些厂子,王老板富得流油,最后就捐二十万,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有些小老板本来怕丢面子,咬着牙凑了十万出来,一看王家都舍得这个脸面只捐二十万,他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索性帘子一拉,不捐了。
跟王满洲商量好的珠宝商人立刻跟上,捐了二十万了事。
李少爷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李小姐似乎很着急,扯着他哥的胳膊,眉头都皱起来。
侯少爷又燃了一支烟,王满洲的表现无疑带了一个坏头,这些人人都以王家为标准,毕竟连王大老板都只捐了二十万,我就捐个十万,或者干脆不捐,谁还能骂着我呢?
数一数,现在会场上的花灯总共才点了十盏。
侯准吐出烟,朗声道:“侯家捐八十万。”
会场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后便是热烈的掌声,相机聚焦在侯少爷身上,闪光灯四起,主持人再三对侯少爷表示感谢,忙派了四位侍者,一人两盏花灯捧到楼上,一盏一盏挂上,侯家的包厢瞬间花团锦簇,流灯华彩。
侯准淡淡撇了一旁的王满洲一眼,转身进了包房,拉上了纱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