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见那名看起来不过是年过半百,实则已是耄耋之年的老者站在原地,浑身上下都写着窘迫和局促,好像没有江云邈的首肯,他就不能迈出一步似的。
也是。江云邈微微一闭眼,轻声地叹了一口气。千小甲原本就是当初那一百多个孩子里,好不容易被他救下的八个孩子中的一个——尽管他用尽了力气,也只能用那样的办法保下他的七个濒死的朋友。
那个时候,他没能救下那九十九条生命,而现在却发现自己拼尽全力救下的挚友也要离他而去了,或许有些崩溃,或许也有些不敢面对对方的胆怯。
毕竟……在师父心里,可能这也算是亲手将小甲送上了绝路。
所有的这些思虑都只在一瞬之间。
江云邈安抚地朝着千杼子看去,弯了弯唇角,声音难得温柔,说话也难得不那么带刺:“那就走吧师父。要是再晚一点儿,可能咱们就什么都赶不上了。”
千杼子闻言,看着他愣了一下,旋即立刻要绕过单人沙发朝门口走去。
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老者的膝盖在绕过沙发扶手的时候并没有完全绕开,膝盖骨朝着不软不硬的扶手上磕了一下,险些整个人都头朝地摔下去。
辛卯见状,虽然大脑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身体却因为才刚接受了不属于自己的脉冲而没有办法跟上她的反应,见千杼子以头抢地,不仅是额头沁出了汗珠,就连手心里也是急出了一手滑腻腻的冷汗。
不光是来不及动的辛卯,就连急匆匆地调动起体内脉冲的方以寒也是心下焦急。
他现在基本上和辛卯就是一样的状态,根本就动也动不了。
刚刚被抽去了大部分的脉冲,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和辛卯的“动不了”不是一个意思,但是他现在其实比辛卯更尴尬——他可以用一点术法,可是对于现在正向下摔倒的千杼子没有任何作用,大概也就只能在师父身前拼拼凑凑整出一个小得不起眼的巽风罩,替他老人家挡一下,在和地面亲密接触前给他施加个缓冲。
好在在场的也不止他们两个现在什么都干不了的家伙,门口还站着一个实力算得上强劲的辰侍。
江云邈反应速度极快,空无一物的那只手在空气中稍稍一划,眼神锐利地看着即将倒地的老者,金色的脉冲立即从他指尖蹿了出去,起初看起来还像是速度极快的水柱,而当那水柱触及千杼子身体的一瞬间,直接幻化成了遒劲的虬枝,把千杼子给捆了个严严实实。
方以寒、辛卯:“……?”
而某位被捆起来的当事人:“???臭小子你这是?几个意思???”
江云邈则是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当然是……把平地摔的您给救下来了。”
语气听起来甚至还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辛卯和方以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同样的一句话——师父刚刚那一下……能算是平地摔吗?
千杼子闻言,憋红了一张老脸正要反驳,结果江云邈随之而来的一个响指直接截胡了老者的吐槽不说,还一下子把人给扯到了他的身后。
而还坐在沙发上的辛卯和方以寒则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千杼子的脚下。
果不其然,地面上闪着光的阵法赫然映入二人的眼中。
两人又是对视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地坐在沙发里保持了沉默。
不就是形锢阵么,也就是个不一样的用法而已嘛。
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这么想着,又很有默契地抬眸朝着被捆起来举在空中的千杼子瞥了一眼。
这样看看,江云邈的这种用法好像还挺好用的哈。
只不过这个时候,被捆起来的当事人就显得不那么好受了。
千杼子憋得满脸通红,而这多半也不是因为江云邈控制的形锢阵捆得太紧,而是因为这个状态在自己的徒弟们面前实在是过于丢人。
本来就在三个孩子面前没什么威信,被江云邈这臭小子这么一折腾,千杼子觉得自己更是没面子了,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冲着江云邈低声吼道:“江云邈……!你、你小子放我下来……”
而此时此刻,某位被点了大名的江大少爷不管不顾地就要开门带着被形锢阵绑起来的千杼子往外走,一边开门还一边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不是考虑到您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这样一来也省得您走路,而且我还能时时刻刻顾上您的安全不是?”
千杼子闻言,当即翻了个白眼。
不过坐在客厅里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方以寒和辛卯,倒是煞有介事地微微点了点头。
这……江云邈说得真的很有道理,下次指不定能找个人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