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共同经历的事情是那么多,所以他一直把红绫当成女儿看待,而她自然也是敬他如父。
“啊!被你发现了。”红绫皱了皱鼻,可爱的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伸手接过糖果,迫不及待的剥开玻璃纸的包装,将糖果扔进自己的嘴里,当那香香甜甜的滋味传来,她漾起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梁伯伯,你身为堂堂的大医师,可是不能跟糖果吃醋喔!”红绫边吃边说,转眼间她的面前已经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包装纸。“而且,虽然我也很想糖果,不过我最想的还是你嘛!”
她可爱的表情让梁成威忍俊不住的笑出来,在哈哈的笑声之后,他的心忍不住一阵阵的心疼,她总是这样让人心疼呵!
“梁叔叔倒希望红绫能永远不要见到我呢!”他神色黯然的低喃着。
梁成威看得出来红绫的眼神背后所隐藏的担忧,可是她却依然以笑脸迎人。
若不是曾与她一同经历过那么多,很难想象有人可以做到像她这样——将眼泪皆往肚里吞去,而将欢笑散播给别人。
这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啊!可是红绫却可以做到百分之百,她总是说世上令人悲伤难过的事已经太多了,既然自己可以承受,又为何要让别人一起跟着难过?
“梁伯伯,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吗?”见到梁成威骤然黯下来的神色,红绫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可是心底却对自己最近身体的异常感到担心不已。
从小她就是一个健康的宝宝,从来不曾生过大病,席家的兄姐总是说她百毒不侵,可她最近却时时昏倒、头痛,令她非常的不安。
本来她也不是那么的担忧,直到一次严重的休克后,她已心有所感,再加上灿雪威胁她再不来作检验,那么就要把她的状况告诉席家众人,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踏进梁伯伯的地盘。
六天前她终于作了彻底的检查,还特地选了梁伯伯的医院,她不希望家人为她多担上一份心。
但是自己却无法不担心,因为症状愈来愈明显,昨夜她甚至还梦见早已逝去的父母、兄弟,以极哀伤的眼神默默的注视着她,虽然不发一语,可是她却认为是一种警告。
这种种的情况更加深了她的担忧,原先认为早已飘然远去的梦魇再次袭至,硬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今早,她在走秀的现场排演完之后,便在好友灿雪的伴同下直奔医院,希望能藉由刚出炉的检查报告抹去心中的不安。
“这个……”梁成威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在一堆的卷宗之中翻出红绫的报告书,并且将之翻开,希望借着动作抑去自己难过的情绪,回复医师的专业水准。
可是很难,真的很难,因为他的回答将为活力十足的红绫敲响丧钟。
他再一次的凝视着这份报告书,虽然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每一次看,他就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红绫其实很健康,可是总是失望。
红绫的脑部真的长了一种几乎让所有的医师都束手无策的脑瘤,因为这种肿瘤是生长在大脑的根部,想要在不伤及脑部组织的情况下,除去这个肿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现在在医界,这样子的脑瘤只要一被发现,几乎等于宣判了病患的死刑,病况少见,存活的例子更是几乎没有。
他这一辈子只碰过二个病例,却都和红绫的家庭有关,她的父亲、哥哥、弟弟都丧于这样的肿瘤。
想到这里,梁成威暗叹了一声,一种无力的感觉自心中升起,难道他真的得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在他的眼前逝去?
梁成威那迟疑的举动、沉重的脸色,让红绫已然心有所感,血色迅速的自她脸上退去。“它又回来了,是吗?”
灿雪摇着头,清楚的意识到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个恶梦又回来了。
她慌忙的想伸出自己的手抚上红绫轻颤的手,希望能给红绫勇气,可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颤抖的。
她和红绫几乎是一出生就认识,红绫所受过的苦她是最清楚的,当红绫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的时候,红绫的生命几乎只有家庭和医院。
在往后的两年内,她眼睁睁地看着家人受着病痛的折磨,并亲手送走了父亲、哥哥、弟弟,和哀伤过度的母亲,如今竟然连她也不能幸免,上天真是对她太不公平了。
“是……的!”梁成威沉重的点下了头,他甚至不敢看向红绫,他怕自己眼中的绝望会让她更加难过。
对于红绫,他其实是愧疚的,为的是身为医者却无法救活她的家人,现在就连她,他依然是东手无策。
一阵哀伤自她的心里升起,但她仍硬在自己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虚无的微笑,镇静地面对满脸哀伤的梁成威说道:“梁伯伯,你别难过,我们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是不是?”
“红绫……”灿雪的泪已潸然落下,想说的话全塞在喉咙里,引发一阵强烈的痛楚。
“灿雪,你别难过,生老病死不就是这样的吗?”红绫笑着安慰早已泪满腮的灿雪,甚至大方的将她揽至怀中,轻拍她的肩。
角色奇怪的对调,原本该痛哭失声的人,却成了安慰别人的人,原本该安慰别人的人,却哭得不能自己。
对这种奇怪的现象,红绫微微的扯出一抹虚无的笑容,因为除了笑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梁成威心痛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跟着红了起来,心头也是一阵阵的酸,这么懂事的女孩,老天爷怎么忍心这样折磨她?
“我还有多久?”在灿雪的哭声渐歇之后,红绫温柔的将她扶正,然后转头看向梁成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