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边境,由穆忠君亲自统帅的三十二万陆地大军经过小半月的赶路,终于成功抵达至宣缅两国的边境。
丽安城内外遍布数不清的营帐,象征着大宣的军旗排列而立,随风飘荡,空气中充斥着令人心颤的肃杀之气。
主帅营帐内,众将帅围拢在方桌沙盘四周,站在正中间的穆忠君伸手指向缅国边境的边防城池,“现我军陆军主力在丽安周边驻扎,距缅国最近的哈南城不到两百里,本帅以为可直取哈南,大开码头港口,这样一来便可使我大宣南下的水师成功登入缅国境内,届时我陆军主力在前为水师大军开路,分三路南下,全面攻下缅境将易如反掌。”
穆忠君提出的用兵之法虽然简单粗暴了些,然却有其可行之处。现缅国举国上下可战之兵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余万,且军队单兵素质远在大宣之下,当己方实力和数量都占据优势的时候,简单粗暴的进攻方式往往是最管用的。
“末将赞同侯爷的用兵之策,缅贼势弱,我大军武力正盛,该以雷霆之势击之无疑!”身披轻铠的蒋耀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穆忠君,有了他的吆喝,蒋英与向骏喆自是表达了赞同。
“直取哈南老夫认为可行,然先事前做足准备。”一站立在穆忠君身旁的白须老汉瞪着眼走上前来,老人虽然白发垢面,但精神矍铄,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呈一片肃杀之气。
此人便是丰阳侯冯锐进,在穆忠君的软磨硬泡下,楚天耀最终还是同意了老爷子担任此次征缅大军的副帅。
“老侯爷认为该如何?”穆忠君态度谦逊地征求着冯锐进老爷子的意见,在场的一众将帅,最了解的缅人的便要数他冯老爷子了。
“此前我军抵达丽安时不是扣押了一支缅国商队吗?”冯锐进老眸一寒,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遣上千精兵伪装缅人商队进哈南城内,届时与我军主力里应外合,这样一来攻城之事就会省时省力不少。”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一惊,随即表示赞同地竖起了大拇指。
此前朝廷大军南下抵达丽安之时,蒋英携领上万轻骑在前开路,途中无意发现了一支上千人的缅人商队,可怜这支缅国商队,离国家大门口还有不到百里的距离突遭横祸,被蒋英领兵抓了个正着,现就被关入征缅大军的营帐之内,本还愁着如何处置这股商队,现在听冯老爷子这么一提,这支商队反倒有了别样的用处。
“侯爷,末将愿领六百神机营将卒装扮缅商入哈南城内。”洛重云豁然走上前,心神激动地抱拳道,“六百配齐火绳枪的神机营将卒随末将假作缅商入城定有奇效,而末将统调神机营将卒经验有方,担得起这个重任!”
“不行!”穆忠君横眉瞪眼地望向洛重云,斥声道:“这事交由你本帅不放心。”
“这……”见穆忠君拒绝的这般干脆,洛重云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下去,那副捶胸顿足的模样,很是不服气。
“让他去!”冯锐进老爷子哼着鼻发出了声音,这让一旁的穆忠君大感惊讶,后者忙转头望向他,有些情急的低声道:“老侯爷,这小子……”
“我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穆忠君话未说完就被冯锐进厉声打断,“你顾忌这小子的身份不敢把这种有掉脑袋风险的活儿交给他办,但你想过没有,你一直这么按着他压着他,一颗好苗子就这么废了!”
“当年你兄弟俩参军的时候,身上的疯劲儿可比这小子大多了,卫老疯子可有故意压着你们的举措?”
闻听此言,穆忠君神色一怔,喉结上下蠕动着,愣是说不出话来。
确如冯锐进所言,昔年穆忠君与他自己的兄长穆忠武参入靖泰侯卫忠宣军中那种一股脑想要杀敌建功的疯劲儿一点也不比现在的洛重云小,然昔年的靖泰侯卫老爷子并未顾念他们的身份刻意保护,反是倾囊相授,让他们兄弟俩在战场上肆意挥洒着自己的将帅才能,也正因为卫忠宣的大胆放任,才让他们兄弟两在铁血淬炼中成为了现今大宣的顶尖名将。
“好料子是打出来杀出来的,这小崽子既然上了战场,就该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冯锐进拍了拍穆忠君的臂膀,笑骂道:“你这莽货杀敌可以,带兵授将却不行!薪火相传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吗?老头子我老了,现在还有你们这帮半老小子顶住,但有一天连你们也老了怎么办?这传承,总不能断吧?”
老爷子这番振聋发聩的话语让穆忠君心中惊得不轻,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望向身前一脸兴奋的洛重云,沉声道:“本帅同意了,由你洛重云领六百配枪神机营将卒乔装缅商入城,然你需谨记本帅嘱咐,入城后不得妄自行动,需与城外的主力配合。”
“末将谨遵帅令!”狂喜的洛重云恭声应下,抱拳回话的动作幅度都重了不少。
现下确定了乔装缅商入城的兵将人选,穆忠君就攻城冲锋将领的人选展开了讨论。
伏着身子观察着桌上沙盘的楚天照突地站直了身子,他身着黄甲,气度不凡,冲穆忠君与冯锐进二人抱拳道:“禀穆帅冯帅,末将愿做攻城先锋!”
“啊,永王殿下,您千金之躯……”穆忠君张着嘴吃了一惊,本想张口拒绝的他又想起先前冯老爷子的话,态度瞬时转变,咬着牙应声道:“既你有此决心,那本帅就……”
“啪嗒”一声响起,站在他身后的冯老爷子轻轻踹了他一脚,附耳低声道:“你他妈缺心眼啊?人家是皇上亲弟弟,你能同意让人家当先锋主将?”
穆忠君有些发懵,委屈地瞪直了眼,低语道:“刚刚不是您说好料是打出来杀出来的吗?人永王殿下有这个决心,我……”
“你他妈缺根筋是吧?”冯锐进瞪着眼恶狠狠地道:“人永王是皇上亲弟弟,那能跟人洛重云那小崽子一样吗?他要出了什么事,你我能担待得起?”
穆忠君脸色一僵,整个人都麻了,好赖话全都让他冯老头说完说尽了,他一时间也有些拿不住主意了。
细细想想老爷子的话也有道理,洛重云身份再怎么尊贵也是外臣,而人家楚天照是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当今皇帝的一母胞弟,真要有个什么好歹,他穆忠君和冯锐进还真不好交代。
似是察觉出了穆忠君的踌躇纠结,永王楚天照淡然一笑,豪气云干的喝道:“两位元帅无需介怀天照的身份,本王,不,天照既然参了军,就该承担领兵作战的将领职责,关于这点天照事先也与皇兄说明了的,倘若天照真有个什么不测,穆帅风水无须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