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口一个罪臣自居,倒把朕给搞糊涂了。”楚天耀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额,“你倒是跟朕说说你犯了什么错?大早上的不在家里歇息着,跪叩宫门请罪是何故?”
刘哉突然在宫门长跪请罪这一出确实是把楚天耀给弄糊涂了,虽说楚天耀不喜欢刘哉做事的迂腐风格,但对于这位翰林院大学士的人品还是极为信赖的,在楚天耀眼中,刘哉或许能力上有不足,但你要说他会犯下尸位素餐、贪腐渎职之类的罪错,楚天耀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罪臣……罪臣教子无方,以致家中子孙后代酿成大错,臣……臣万死难辞其咎……”
说这话时这位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家眼眶中已经泛起热泪,声音也逐渐嘶哑哽咽。
楚天耀顿觉不忍,亲自从座上走了下来,伸出手扶住了刘哉的身子,“你自个也说了是你子孙后代犯的错,你这一家之主又何必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跟朕说说,是你哪个不肖儿孙犯错了?”
楚天耀此刻显得很是平静,扶起刘哉的同时还不忘让一旁的傅少卿递来茶水。
“此番考题外泄之事,实为老臣的不肖长孙刘行远及他母亲林氏所为,臣……臣知晓此事,恨不能就地自裁向陛下与朝廷请罪……”
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后,刘哉又重新跪了下去。
“你说什么?!”
楚天耀猛然一惊,将傅少卿刚递上来的茶水一把摔了出去,只听“啪嗒”一声,茶碗杯盏瞬间摔了个粉碎,一众在殿的宫女太监尽皆跪伏。
“考题外泄之事是你长孙刘行远所为?!”
先前还无比平静的楚天耀此刻就好似被点燃的火药桶般炸了起来,神情恼怒地来回走动起来,不时伸手比划着跪在地上的刘哉,“你……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你堂堂翰林院大学士就教了这么个孙子出来?!”
跪在地上的刘哉将头低到了尘埃里,羞愧地无以复加,“臣教导无方,致使后代子孙犯下如此大错,恳请陛下治罪!”
候在殿门外的傅福详都听懵了,只一个劲地在心头嘀咕着,“刚他娘对你刘家起疑,你这老刘头就来请罪来了,敢情沙东行白忙活了!”
看着面前这个哭丧着脸垂垂老矣的老人,心头正怒的楚天耀心中又生出几分同情来,按压着自己发酸的太阳穴强制冷静下来后,他沉着脸发问道:“说!将事由经过全部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罪臣遵旨!”
刘哉含泪点头,将刘行远与林氏母子筹划卖题的全部事实供认了出来。
听完刘哉的讲述后,楚天耀的脸色一会儿比一会儿难看,好半晌才从沉默中说出话来,“你刘家可真是讨了个好儿媳,生了个好孙子!”
冷着脸注视着刘哉良久,楚天耀语气生硬的质问道:“既然你能进宫来向朕请罪,说明你整个刘家是认罚了?”
“此次林氏与逆孙行远虽未得利,然泄题之罪乃是事实,罪臣何敢求饶?”
两行热泪哗哗地从刘哉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滑落,他从袖中取出一副折好的字帖,双手奉上,严词奏请道:“外泄试题策谋舞弊,此为大逆之罪也,罪臣刘家上下一百二十三口人尽待府中认刑,罪臣亦不敢请绕。”
“然臣为官三十年栽,历经我大宣三朝,幸逢先帝错爱,以至于罪臣有幸位极人臣,认罚赴死臣不惧也,只是先帝在世时赠赐过罪臣一封亲笔字帖,如今刘家凡此大错,罪臣与刘家不敢再玷污先帝圣迹,特求皇上将先帝生前亲笔字帖收回!”
候在殿外的傅福详听到刘哉这一慷慨激昂的陈词,嘴角忍不住接连抽搐,心中止不住的腹诽道,“好你个刘老头子,嘴上说着不求饶,却把先帝爷赠予你的亲笔摆出来,这不分明是跟皇上摆功劳显资历么?你们这帮文臣呐,真是越老越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