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曜二十年,三月十二日。
立春后不久的大宣京都在春雨滋润下,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怡人。
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天子楚天耀在天刚蒙蒙亮时,便从武曜行宫的寝殿床榻上醒了过来,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始自顾自地穿起衣裳来。
双手端呈着装满热水铜盆的傅少卿踏门而入后,见到此幕忙凑上前来,“万岁爷……您醒了,这更衣的事该由老奴帮你做才是……您怎么……”
“行了,朕还没老呢,自个穿衣裳怎么了?”换上一身青蓝色长袍的楚天耀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行了,朕也用不着你伺候。”
说着,他将双手伸向装满热水的铜盆中浸湿,很是随意地撩起水渍往脸上拍了拍。
“人老傅好心想帮你更衣都得换顿呲,要我说呀,你这脾气跟上涨的年纪一样,是越来越大喽!”
床榻上,钗横鬓乱的上官莲穿着身单薄的黄色纱衣坐直了身子,笑意盈盈地看向床帘外抹水洗脸的楚天耀。
听到帘后方的上官莲帮自个说话,傅少卿受宠若惊道:“上官娘娘言重了,老奴不过是伺候主子们的奴婢,挨万岁爷几句训那都是应该的,常人还羡慕不来老奴这福气呢。”
闻言,楚天耀抬起脸来笑道:“行了行了,你这老家伙别一个劲地给朕捧高帽了,夸过了,又该有人数落咯。”
说着,他转头望向朦胧的床帘深处:“好师傅,母妃大人,你也该起床了吧。”
床帘后方的上官莲淡淡说道:“你先去用早膳吧,我随后就来。”
见此,楚天耀也不再催她,转身朝傅少卿微微点头,随后这一君一仆两人便离开了寝殿。
刚走出寝殿,楚天耀便朝一旁的傅少卿招起手来,“昨儿个,我听你说,老四今儿个要过来?”
傅少卿点头回话道:“回万岁爷的话,四皇子殿下前日是说过今天会来行宫给陛下请安。”
“他那是来给朕请安?”楚天耀拉下脸来冷笑道:“他分明是想借这请安的由头跑出自个的王府,免去朕予他的惩罚。”
闻言,傅少卿低下头来不敢搭话。
楚天耀之所以会说这话也是有一定前因的,四皇子楚佑琮在年前不久才被他禁足于王府,不得擅自走动,细算起来已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自个儿子什么德行他这个做父亲的再清楚不过了,说是想来给自己这个老爹请安,无非是想借着请安这个由头跟自个这个父皇打感情牌,免去责罚罢了。
对于自己这位四儿子,楚天耀已然失望透顶了。
他的四儿子楚佑琮乃是他与亡妻洛长凝生下的嫡次子,打小便深受楚天耀喜爱,甚至可以说,楚佑琮是除太子之外最受他楚天耀宠溺爱护的儿子了,可也不知为何,这四儿子却远不如他同母大哥太子楚佑极争气,自小不喜诗书文章,而且性格也颇为顽劣,时常喜欢干些调皮捣蛋的事。
可以说,他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然而,即使如此,楚天耀这个父亲也并没有太过苛责这个儿子,因为他也不曾指望过每个孩子都成才。
但他没想到的是,老四楚佑琮随着年岁渐长,不但没有改掉小时候的那些个小毛病,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于思想品德都产生了严重问题。
他楚佑琮身为已故德高文皇后洛长凝的亲生儿子,竟在守孝期间带着府中爱婢游山玩水,甚至多次在王府下人面前行白日宣淫的混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