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水下阴影带着森然寒气,连带着水底都结了层白霜,回想起来令人毛骨悚然。kunnoils
殷弓一下下摸着夔魖油亮的毛发,言道,“若在下没猜错,缙黎公子当时见到的,乃是崇地姜姓之戎所信奉的恶神。”
“崇地?”缙黎反问道,思索起这是个什么样地方。是崇国吗?崇国又在哪儿?
“是的。当年我商人之祖成汤割夏,驱逐了此地的夏人,将这个地方封给了崇伯。我曾看过崇伯献上的文书——在此地附近的姜姓之戎,信奉着一个头生利角的强大恶神。”
听见那恶神也是头生利角,缙黎想起许久前在骊山之巅的那个庞大黑影。
是以他又问道,“那为什么他说,我会害死少主?他和我在骊山见到的是同一个……神吗?”
得见人悲便觉得喜乐,如此卑劣的品行竟也配当神。
“在下不曾见过阁下于骊山所见之状,故而无法确认。同时,此神的恶诅,在下也无从解读。至于崇地……五百年世事变幻,那个地方现在该叫什么、崇国是否还存在,在下也不得而知。至于其他事情,恕在下不能告知。”
未了,殷弓看了缙黎一眼,又道,“阁下若能幸免,自去寻找便是。”
说罢他伸出手臂,眸光一闪,高举照胆刃对准自己的手心上划了下去。
“你……你在做什么!”缙黎有些懵,不是毁了这阵、斩断夔魖和三巫的联系就可以了吗?
闻言殷弓回头,仔细端详起缙黎。
与之相处不过短短两日,但他也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坚韧善良,颇有一副侠义心肠,若自己还活着,定要与这少年同车而游。
可惜啊,死生有别,阴阳陌路,况有国仇族怨在前……
殷弓笑着摇了摇头,“阁下可知当初我已身饲怪,为的是什么吗?”
“知道……一来是为了孝顺父母,二来不愿同胞手足相侵。”
“是啊!”殷弓叹息道,“孝者有二——一者,养口体心智之需;二者,奉祖宗宗庙之祀。如今我家宗庙被周人所毁,祖宗不得血食,我便毁了周人又如何?”
说罢他举起了带血的手掌,伸向夔魖。
缙黎听了瞬觉不对,连忙招出长忆跃身去拦,奈何神力流失体力不支,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殷弓将手贴上夔魖的额头。
“凡事终该有个结果和了断。”
那一人一兽以血为介渐渐相融,殷弓在华光中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有谢意,也有歉意,说完这句话后消失不见。
眼前又是一白,身边景色晃了晃,缙黎只觉脚下一软便倒在地,再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废墟中。
他大声骂着,将长忆剑用力一甩,狠狠地插在地上。
漫天的冰晶和水滴一同落下,淅淅沥沥的,冰雹一般打在缙黎身上,可他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低垂着头暗自咬牙。
“小心!”只听吕辞的声音响起,一道剑光闪过,跟着一只手伸了出来,抓着袍带将他拽到一旁。
两块巨大的碎冰落下,正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上。
缙黎被他扯得跌坐在泥水里,好一会儿才扶着旁边的残垣慢慢起身,“三巫呢?”
“吕辞”收起长剑,扬了扬下巴指过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