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死心塌地地想投靠了,所以他下的本钱也就很大,“迎送供张之盛,倾动一时”。这就决不是一桌酒菜的规模,估计是请了不少民工,拉着横幅,打着旗,奏着乐。
魏忠贤到,冯铨恭恭敬敬将一柄价值两千两白银的珍珠幡幢(佛教用品)赠送上去。
魏公公是大老粗,见了冯铨眼睛一亮:哇!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玉人?
再看这迎接的阵势,也真是舍得了本钱的。魏公公不禁大为感动,下得轿来,与冯铨聊起了家常。越聊,越觉得这“宝哥哥”机灵,心下就十分喜爱。
忽而,又见冯铨一下就涕泪交流。魏公公诧异,忙问其故。
冯铨见火候到了,就把父亲的“冤案”向魏公公做了申诉,说全是东林党陷害所致。
魏公公哈哈一笑:小子,别愁,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魏忠贤此次对冯铨印象极深,回到北京,一想起这姑娘似的小伙子来,还忍不住对身边人啧啧称奇。当然,冯盛明的案子,他顺手也就给解决了:无罪释放。
这个魏大珰,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他在还没“珰”时,在老家曾经娶过一房妻子冯氏。冯氏也是涿州人,跟了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后来改嫁走了。老魏念旧,可能也有些歉疚,心里没忘了这女人。他在这个时候忽然琢磨:冯铨和我那老婆是不是同宗啊?自此,他对冯铨相当留意。
经过一番活动,不久就让冯铨官复原职了。
冯铨感激涕零,从此成为铁杆阉党。他在此后发挥的一系列作用,给东林党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可叹东林君子,在与魏阉做斗争的漫长时日里,这样因小而失大的事,比比皆是!
冯铨自此开始,显露出了相当老辣的斗争谋略。杨涟上疏后,他分析了朝中形势,心中有数了。东林党的攻势,前所未有,却没动得了魏忠贤一根毫毛。这证明,天启帝对魏的信任,已无以复加。对东林党,完全可以破除迷信了,如果采取主动,这帮老爷们儿实际上是不堪一击的。
荡平外廷,正当其时。
他想到做到,提笔就给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写了封信,明确表达了两个意见:一是“极言外廷不足畏”;二是请启用廷杖,制服诸臣。
这是具有战略意义的建言。信很快摆到了魏忠贤及其核心成员的面前。
很巧,王体乾也早就有此意,前一段几次向魏忠贤提起过。廷杖,是本朝旧制,一抓就灵。嘉靖初年的“大礼议”风波,一百多位廷臣,就是生生给打服了的。
客氏也赞同这个意见。她心肠之狠毒,在王安事件中就已表露无遗,可以说又胜过了魏忠贤十分。此次,她力劝魏忠贤早做决断。
魏忠贤也不是不想下狠手,但他是统帅人物,遇事总要稳一点,他担心猛然使用这个极端手段,会激起不测之变,因此还在犹豫。
冯铨的密信,引起了魏氏集团核心的共鸣。在大伙的鼓噪下,魏忠贤终于跺了跺脚,狠下心来“欲尽杀异己者”。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送上门来找死的工部万郎中(5)
东林党,我看你们有多少屁股可以抗得住!
——草民我只叹史上的有些“正人”,自认代表了历史前进的方向,偶尔就放胆做点儿坏事。殊不知历史的刁钻就在这里:好人做坏事,必有报应,而且就在现世!十年都用不到,就要你加倍偿还。
阉党悄悄地把网张开了,就等有人来撞。想不到,第一个撞进来的并不是什么东林党,而是一个局外人物。
这个送上门来的人,是工部郎中万燝。郎中这个官衔,相当于司长。
万燝,字暗夫,江西南昌人,是前兵部侍郎万恭之孙。他少年时就很好学,尤其注重名节。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中进士,授刑部主事。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因辽东兵事紧急,工部缺人而被调为工部营缮主事,督治京城九门的城墙。
由于这个工程他督办得好,不久就升为工部的虞衡员外郎,负责铸造钱币。
当时泰昌帝的庆陵正建得如火如荼,钱花得像流水。朝廷经费奇缺,铸钱所需的铜不够用,把万燝急得够戗。他找工部直属宝源局(中央造币厂)的人商量,怎么才能淘弄一批铜料来,宝源局的人说:“宫里的内官监有许多破烂铜器,不下数百万件,只须移文索要,旦夕可至。”
万燝一听这主意不错,立即行文给内廷的内官监,请求拨给。魏忠贤得知后,大怒。那些废铜烂铁他倒不心疼,他恼的是:万燝怎么敢把手伸到他的地盘里来了!依例,外臣不能刺探和干预宫中之事。这万燝不光是知道了宫内有铜,而且还公开移文索要,眼里哪还有魏公公?
魏公公当下玩起了扯皮:我管你铸钱不铸钱的,公文压下,不办。
万燝急得火上眉毛,却一连几个月没等到答复。托内廷的熟人一打听,才知道是魏公公不高兴了。
按官场的习惯,这时候就要托人去疏通。可万燝是个高干子弟,不吃这套。他脑袋一热,就直接上疏天启帝,请发内官监废铜以铸钱。庆陵那边一大摊子工程正等米下锅呢!
哦嗬,兔崽子!魏忠贤看到这道奏疏,暴跳如雷。他马上派人到天启帝那儿,告了万燝一个黑状。天启帝当然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就下诏斥责了万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