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嘴打了个呵欠。方才做了个梦,迷迷糊糊的像忆起了十五岁的夏天。好久没梦过过往的事了,她抬头看了风骚的遗照,皱了皱鼻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在我梦里玩花样啊,老头。”老头临死时,她在台北,来不及送终。有时想想,她回来送终还不如童来得好,老头没在乎过她,不是吗?她搔了搔头发,细细喁语从半掩的门外传来。
又是来上香的人吧?没想到老头生前成天闷闷不乐,还能结交为数下少的朋友,这些天光是来上香的人就累坏她了。肚子有点饿,想弄点东西吃就得走过他们。她暗地咕哝几句,手脚并用爬到门边窥视。
跪坐在那里的除了童,就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了。
“请节哀顺变。”女人低声说,一身黑服。
“谢谢。”可怜的童,还得应付他们。
人死了不过一把烂泥,负责节哀顺变的亲人才可怜,你懂下懂啊,老头?
“你……什么时候销假?”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那女人不是专程来上香,她认识童吧?
“再过一段日子吧。”
接着,是沉默,几乎让痴武打起呵欠来。
“那……我……”女人作势欲起。“我先回去了……”
童没留人,站起来像要送客。这个笨蛋!
痴武跳起来,狠狠的捏捏脸,眼泪差点掉出来,咳了几声,拉开和室门——“啊?有客人啊?”她的脸颊热热的,红红的、痛痛的,眼睛半眯,泪水糊成一片。
“童,怎么不请人坐下?咳!”完了,好像真有点感冒了。她主动坐下,又咳了一声。
“坐啊。”
童晃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还是坐下来了。
女人见状,有点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痴武拉拉她的衣裙,逼得她不得不坐下来。
“你……小姐贵姓?我好像没见过你。”痴武陪着笑问。
“我……我姓田,是童先生的同事。”田晓郁有点腼腆的。
“原来是同事啊——”痴武别具深意的,圆圆弯弯的眼从她身上晃到童。不用说,彼此心知肚明。“童任职的学校好像……在南部的山区里嘛,田小姐倒是走了趟远路。”
差点要向她膜拜。
为了爱情不辞千里,令人钦佩啊。
“童,童!早点,早点啦!田小姐还没吃早饭吧!童,我要吃烧饼油条豆浆,谢谢。”双手合十向童拜了拜。
她的小伎俩他还看不透吗?童晃云看了她一眼,站起身。
“我——我也去……”
“不行。”痴武拉住她。“来者是客,哪里有让你去买早点的道理呢?”硬把田晓郁拉坐下来。
等童出去之后,痴武笑味昧的。“田小姐跟童很熟吧?”
“还……还好。我刚上风云的时候,受童先生的帮助下少。”
“风云?对对?”记得童那所学校是叫风云的。在那里结束课业后,从助教身分爬到武术老师。说来她也很混,这些年来从没去过那里看童,“你这么个弱质女流去当那所武术学校的老师,也真难为你了。”有点冷,痴武缩了缩肩。倒楣,好几年没感冒过,在这节骨眼上却开始有感冒的徵兆。
“目前我还只是助教而已。尤小姐……你要节哀顺变。”她来之前,只知道从小教养童晃去的老师去世,没想到那位老师还有女儿。昨晚来到镇上的时间过晚,不敢贸然拜访,只得先在旅舍住一晚。借由老板娘的八卦消息,才知道童晃云有个青梅竹马……
一夜睡不着觉,揣测这句话的涵意。老板娘意喻深长的说在这镇上的青梅竹马大多以婚姻为终结。是这样的吗?童晃云在学校并没有谈到这一方面的事。他并下冷淡,只是沉默寡言了些;如果是男女朋友,就算尤痴武没去看过他,至少也该有信件的往返吧?
这么一想,心就安了些。她在风云任职二,三年,没见过他有任何女性的信件或者电话,他们……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吧?
“田小姐,田小姐,回神了吗?”痴武笑道:“心事不要想太多,如果有问题就要问唷!我跟童的关系就像姊弟一样,你不要看我比他小,但实际上我是他的挂名师姊,只是挂名师姊,除此之外,没其他关系啦。”呵呵!姓田的小女人满配童的,心里想什么都读得出来,人是小个头的又娇又弱,童保护的天性必然能发挥无遗。
田晓郁红了脸。痴武的话是摆明了撇清两者的关系,她真这么容易被看透吗?
“童大概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吧。”痴武说道。
“那……尤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