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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第1页)

岁月流转,光阴不歇。但对于小翠而言,她的日子不是一天天过,而是五天五天地过。充满期待又甜蜜。一年时光转瞬即逝。

古铭与小翠也越来越熟悉,小翠再己无初见的羞涩与慌乱,农家女子的大胆与随性让二人的交流越来越通畅。小翠叽叽呱呱地告诉古铭哪种鱼最好吃,何处有险滩以及凫水时遇到蛇的惊险;古铭和小翠讲书里的故事,蓝天碧水间二人的笑声常常惊起片片鸥鹭。

“小翠啊,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坐你的船喽。”

“什么!”小翠惊得一脸煞白。

“夫子说我学习己成,应去王城寻找机遇,一身才学卖于帝王家,实现我自小立下的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心愿。”古铭立在船头,眺望前方,似乎那里已有万千繁华在等着他。

小翠抬眼看了看他那张踌躇满志的脸,凄惨一笑,这个自小在山间成长的无忧无虑的少女一年来已尝相思苦,情根深种下,聪慧的她早已知二人是无果的,但内心却一直有着一种期待。当这一日到来,真像如刀,割得她鲜血淋漓。

“公子,我为你唱支歌以作道别。如一日,公子还想起这世外桃源,想起……我,那就回来看看吧。”小翠掩去泪水,明艳的笑容又回到脸上,她鼓起勇气,看向古铭,张口幽幽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来来回回唱了三遍,古铭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欣赏到震惊到沉默,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小翠笑中带泪的眼神终于闭上了嘴。

船到岸,二人深深地沉默。

良久,古铭起身对小翠深深一礼,逃也似的离开了。是的,他不是铁石心肠,姑娘的情意他也感得到,但是,但是他十年寒窗为的就是一朝抱负天下,他怎么也不能允许自己在这个青山碧水间悄然渡过一生。就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动了,在小翠的歌声下,泪水中,他心动了。但是,理智让他闭上了嘴,驱动他快速地逃离。

小翠,对不起,你的情我担不起,这辈子就算是我负了你吧。

岁月飞逝,再见已然是白首。老年的小翠孑然一生,孤独终老。冬日的阳光下,她坐在窗下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发白的日光,好似又见到那一身白衣的少年郎,立于柳树下,笑笑地问:“请问,船家,可否渡小生过河?”

……

“这是你和升阳的相遇,也是你们的第一世情缘。”沙哑的嗓音将三人的思绪拉回。

林杭问:“那书生是我吗?我一直没有回去吗?小翠等了我一世?”

“是。”

林杭举杯喝茶,这才发现茶杯早已空了,他将杯子轻轻放下,叹了口气:“原来,我是一早就负了她,那她还要拼死救我,难道她还记得?”

“情之始,爱之初,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当你发现时,那一颗小小的种子却早已长成参天大树,情根深种,与你血脉相连。孟婆的汤不错,虽不是十全十美,但她救你,应不是还有前世的记忆,我想,应该是一世世的爱已成为你们生命的组成,当习惯成自然,行动便超于思考吧。”白伞起身,立于床前看了看沉睡的升阳,叹了口气,说,“第一世得不到的爱就像是种在你二人身上的小种子,一世世长大,因各种际会,你二人却总也不得圆满,那情债便重于泰山了。来,让我们看看第二世吧。”

…………

白色的衣着,白色的帷幕,白色的灯笼,世界都是白色。一青年少妇正在暗自垂泪,耳边是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

“才嫁过来一个月哪,这新妇变寡妇了。”

“唉,陈家小姐好可怜,又未得子嗣,这下可怎么过呀?”

“哼,这个丧门星,当初她要嫁给少柏哥我就不同意!”

“他二嫂,这陈家小姐是不是得过继个儿子才行啊?你看,我家二小子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他这房油水那么足,肯定是过继少宇兄弟家的,那个多机灵啊,以后应该有个好前程。”

无数的议论就那么明白张胆地钻到了小姐的耳朵里。陈小姐抬头环顾四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带着各自的心事,让她的心越来越冷,直坠冰窟。

她同这郑少柏是娃娃亲,十几年没有联系,陈家突然上门求娶,父亲重情重义便同意了这门婚事,但嫁过来才知道,她是来冲喜的,那少柏已然病入膏肓,她二人都没有单独说过话,她只远远地看了那个面如金纸,闭目躺在床上的丈夫,就再也不敢近身半步。

接下来该怎么办?陈小姐不知道,她想回家。

“族老,陈老爷来了。”有个小厮来禀报。

陈老爷?是爹来了?!陈小姐忙起身看向外面。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快步进来了,四下一瞧便一下子找到了浑身缟素的女儿,一把拉过来:“女儿,你受苦了!”

陈小姐心中的怨与苦就这一句话便消散了,拉住父亲的手,泣不成声。

“嗯哼!”有人清了清嗓子,说:“亲家公,你这是何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家少柏年少丧命,是家门不幸,你家小姐既做了陈家妇,富贵贫贱都得受得。”

陈老爷“哼”了一声,放开女儿的手,走到族老前,恨声道:“当初你们家上门提亲,可言及半点姑爷的病?你们非但不提陈少柏身体不佳,还让少柏之弟代为迎亲拜堂,你们!你们骗得我家好苦!我错就错在太相信你们了,我该好好访一访的,也不至于害了我女儿一辈子。哼!”

族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良久无语。

一旁有人出来打圆场:“既已成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亲家此次来是有何打算呢?”

陈老爷环顾自周,面色一冷:“打算?!要什么打算?我当然是接女儿家去!难不成,在你们陈家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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