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莫德雷德双手握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剑,那把成王之剑,那把似乎永远无去被拔起的剑拔出,但——“我……我好像……好像还算不上是……啊……”莫德雷德苦笑一声,失魂落魄的向后退去,跌座在地上,看向血红的双手,无助的望着一步步逼近的【亚瑟王】,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在……哪里?”陈段鸿从黑暗中醒来,感到呼吸略有困难,头脑中残存的记忆让他想起了昏迷前的那幕,“这里是——【黑洞】吗?”他感到空气越发的稀薄,任凭四肢在虚空中垂挂着,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又是那熟悉的场景,记忆的底部,那亦是陈氏一族与根源对视的地方,画面再一次定格在人群的惊叹与急停的汽车当中,但似乎并不再是一部烂片的结尾,而是一部大片的片头,序幕徐徐拉开,夏日的狂响曲序章渐入尾声,片刻的寂静中埋瘤着主旋律的暗流。
“你……还是回到了啊!”父亲的的呢喃声从地底传出,似来自地心的恶魔,空洞的双眼兀的从惨白的眼皮下突出,死死盯住一脸错愕的陈段鸿,无声的叹息,跳动的血丝,颤抖的发丝。
“这……是为何?这是命中注定的吗?”陈段鸿感到四肢无力,脑袋里的喧闹声响成一片。他看向逐渐浑浊起来的地面,表情变的舒缓起来,像是了解了什么不可改变的结局似的,长舒一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呢——关于这个……”他兀的从地上立起,化为一道青烟,不见了踪影,“也难怪你的魔术还只是浮于表面啊!我可怜的儿子——”,陈段鸿眉头紧锁,但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难得的静止着,听着冥冥中的异响,那不知从何而起的告诫。
陈段鸿注视着空间中逐渐清晰起来的【引力】轨迹,随手挥断几束,却伴着更加密集的线条炸裂开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吗?”陈段鸣的脑回路被轰的打通在前行中渐失方向。
“哦?你小子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悟性竟然比我还……”他的声音夏然而止,周围的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映着同一张脸——【他】的脸,“不过【自然】与【魔术】可不能相提并论哦!”
陈段鸿挥挥手,众人灰飞烟灭,流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他的心灵深处传出,“我所追求的恐惧吗?”他手中的【引力】重击向流水,水流原地打了个转再次向山下流去,“真的……无法改变吗?”
“所以说,你的【恐惧】是来源于这个吗?”陈段鸿的手心幻化出一片血红的液体漂浮着啜泣的婴儿,“由【引力】编织而成的,无去逃脱的【脐带】吗?”画面转瞬间爆散开来,将空气中乳白色的【引力】置换成赤红色的不知名的丝线。
记忆中的幻象再次崩坏,虚空中传出【他】的叹息声,似乎是为陈段鸿的魔术欢呼。
“世间的联系是普遍的,多样的,客观的;也正因如此,关系是事物身所固有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是【自在事物】还是【人为事物】;任何事物都处于联系之中,但并不意味着任何两个事物都可以产生关系……而通过【引力】魔术可以把任何两个事物联系起来,这一—也正是【引力】的渊源。”【他】合上书本,从记忆的最深处凝望着沉思着的漂浮着的陈段鸿。
“那……【魔术】存在的意义何在呢?所谓【魔术】本来就是超越现实的东西吧!假如连这种东西著阮法突破的话——又何来【奇迹】之说呢?”陈段鸿的思绪飞速翻腾着,如台风眼附近的海面,汹涌中带着令人惋惜的宁静。
“你在寻找离开的办法吗?可是,这里是一切的终点,是你无法违背的命运啊……你……是无法逃出【引力】的……”【他】长叹一声,放下书本,从陈段鸿的记忆里褪去,留下翠绿色的足迹。
“……你在害怕他么?所以你杀了他们?”陈段鸿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在询问,抑或是内心的低语,也许……两者兼有,只听得冥冥虚空中传出越发飘渺的声响,“谁知道呢?我只不过是你记忆中单薄的幻像,就算其中真的有秘辛,也别指望我能给答案。”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死亡,这不过是生命最后的妄想罢了……愚钝的家伙,她也要败了……正如命运使然,历史的车轮是不会因你而倒退的。”
“哈,是啊·…”陈段鸿轻笑着,不知是悲伤还是释然。
“你还是……哎……”
“【命运使然】,在我真正死去之前,恐怕会不断的遇到这样的话吧……”陈段鸿显的有些疲惫,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似的。
“你疯了?”【他】的语气略带恐慌,仿佛已经料到了他将要说出的话。
“很可惜,【嬗殇之法】并没有家族中传得那么……令人恐惧……”陈段鸿尝试着直立起身子,睁开沉重的眼皮,凝望着无尽的【虚无】,“至少我仍然没感受到……”
“呵,你……真的认为你能离开吗?”【他】的声音在明显的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她要败了——我要去帮她。”陈段鸿再次闭上眼睛,看向自己的内心,黑暗淡无光的心灵闪着微光,是死亡或是希望,他并不清楚。
“这也能算作理由吗?”
“怎么不算呢?”陈段鸿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
“不可未杀的联系吗?真是无知者的定论:在中国,人们相信上天与鬼神,殊不知一味地诚服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绝望;在中古西欧,人们想通过教皇这种人与所谓的神使与上帝交流,相信人只有忍耐顺从才可以进入极乐世界,最终还是倒在了人的脚边;中美洲的文明,通过神庙接近天空,将希望寄托于祭司们,在欧洲文明的冲击下土崩瓦解;非洲的埃及文明,以法老为首,服从于根本不存在的神灵,在热武器的压迫下成为【人】的奴隶。中国有向老话【凡人不可与天斗】,天上的东西,无非是些神仙,地上的东西,也无非是些妖魔鬼怪,都不过是在人的基础上添加了看似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罢了。人与神不过是一墙之隔,人并非不可与天神抗衡,只是缺乏挑战未知的勇气和意志。——正所之谓人定胜无,天不过是人头脑中的构想罢了,连自己都没有完全了解的人类,又怎么可能正确认况【自然界】的真实力量,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控制思想的工具罢了。【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天要亡我,我必逆天】的誓言也只是徒有其表我不曾信天,又谈何逆天,这不过是创世神对于【子民】的惩戒罢了。我不曾听说人神的世纪之战,我只听过【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的豪言壮志。命运——就在我的手中”陈段鸿的手中赤红与纯白的【引力】交织着,将虚无【黑洞】中的各处联系起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这才是真正的——【殥桎·引力】!”在斑驳的晦暗中,陈段鸿集中了精神,仅管五感正坠向消逝,他仍没放弃的打算,任凭【引力】肆虐在蜿蜒的空间中,几乎要将他也一同撕裂。
虚空中崩碎出几道裂隙,随后在它们狂乱地愈合前悲鸣着变成了更大的空间,让大步流星的陈段鸿消失在了其中,了无痕迹。
自称为记忆的男人收拢了还带着星点魔力的右手,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没有感受到吗?……希望下次见面,你仍能记得你说过的话,我的……儿子哟……”他像是人偶般地被某种力量暴力地扭动着肢体,恢复了记忆中的位置不再动弹。
双腿落地的感觉,略带血腥味的泥土,时间伤佛被拨回到了原点,正如溪流在原地打转一圈继续向前方流去。
“oster——!”莫德雷德惊呼一声,但并没有产生恐惧,转瞬即逝的感知似是一魔力的波动,在场的三人皆是一脸惊愕的抬起头来,望向碎裂空间中走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