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道:“因为什么?”
老叟答道:“因为令堂曾决定不让贤侄习武,前车之监,是为殷辙,这心意让老朽套出,令堂贤淑寡言,行事决一不二,不可能改变心意,所以……”
沈谦接道:“所以老前辈尚保持三分疑虑?”
老叟长叹一声,道:“贤侄不必用话激我,兹事体大,老朽不能眼见恩兄之后惨遭奇祸,贤侄,你如信得过老朽,速释老朽心中所疑。”
沈谦踌躇了一下,滔滔不绝说出。
老叟神情千变万化,只见他听得有时蹙眉神伤,或点头赞叹……总之喜怒哀乐,在那老叟脸上悉皆显露出来。
沈谦一口气把话说完。
老叟叹息一声,道:“人事沧桑,瞬息万变,想不到令堂已成千古,老朽深知令堂执拗性情,除了令尊外无人可变更令堂之心意。”
说着,忽轩眉色喜道:“看来武林之事,大有可为,这韩玉珊丫头眼力不错,与你真是天造地设,璧人一双。”
沈谦见他正事不提,岔说这茫不着边际题外之言,心中大急,道:“老前辈取笑了,在下急欲知道先父死因?”
老叟面色一正道:“贤侄,你以为老朽吝於道出,要知韩玉珊身世与贤侄差不多,而且大有关连,但如此,她一身所学,俱是老朽一手调教出来,谊虽师徒,但情苦父女……”
沈谦大惊道:“老前辈为韩广耀陷害,她为何不阻止?”
老叟叹息道:“她不知情,直至如今谅她还蒙在鼓里,所以老朽心想把令尊死因压后再谈,务必将她接来此处,再把你她的身世一并道出。
一来不如此做,无法取信於她,再则她如不背叛韩广耀,老朽敢断定,半年之内武林将一片腥风血雨,精萃尽丧。
纵然有你的恩师桫椤散人、南宫康侯、严苕狂、以及巧手怪医公输楚之能,也将落得个铩羽亡身。”
沈谦不禁一怔,竟似不信道:“在下不信韩广耀有如此厉害。”
老叟摇首道:“老朽绝非危言耸听,半年前的话又当别论,如今已大不相同,韩广耀得手一柄‘莲瓣金粟降魔杵’,如让他练成两仪真气,参透降魔杵奥蕴,则武林之内将无噍类矣,他现在避不见面,必是在参研两仪真气绝学。”
说着,朗声一笑又道:“韩广耀并不姓韩,其真姓为孙,韩玉姗亦非是他爱女,当然更无论姓韩了,倒是老朽姓韩,单名一个崇字,贤侄今后称老朽二叔就好,无须再以老前辈相称。”
沈谦料不到有如此曲折,惊奇不已,道:“二叔,韩玉姗知否它不是韩广耀所生?”
韩崇道:“不知。”
“那么二叔不与韩玉珊道出?”
韩崇黯然道:“老朽也始料不及,昔年黑煞门中发生内閧,一双令主明争暗斗,杯弓蛇影,一夕数惊,曹敬武善根未泯,起了退隐之志,从襁褓中将韩玉珊救出,后来韩广耀即收她为女。
那知韩广耀伪貌良善,一再恳托老朽不可道出韩玉珊身世,他说对韩玉珊爱若玲壁,不欲韩玉珊卷入江湖杀劫中,血海大仇由他代报,并激使老朽立下重誓。
半年前他自认羽毛渐丰,不禁渐渐露出原形,驱使韩玉珊为他作伥,老朽为此与他发生争执,刖足之祸,也由此生。”
沈谦道:“原来其中有此离奇曲折,小侄现就是寻那韩姑娘来此。”
韩崇目中冷电一浓,正色道:“且待她把黑煞来犯驱退再说,不然她未必信得过你,更坏的是她若不惯吐露口风,说出老朽活在人世,韩广耀会改弦易辙,全部诡谋更换。
到时候,连韩玉珊的一条性命,也将丧在你的手上,哼!究竟是年少气盛,血性有余,沉稳不足。”
沈谦红涨满脸,道:“二权责之甚当,小侄知罪,但小侄留在壑底似乎气闷……”
韩祟摇手道:“你不必说了,有得够你忙的。”
说完在襟怀中摸出一本黄旧厚厚的纸册,交与沈谦手上,郑重说道:“内面所载均是黄山九宫山二处所布奇门阵式,一草一木都有奥秘在内,与你日后行事有莫大益处。
最后一节乃你二叔毕生心血所创造武功及七式天象剑学,这七式天象剑学有夺天地造化之秘,不可等闲视之。
须知老朽今日成就不在桫椤散人之下,只是刖足之后,失血过多,真元亏耗甚钜,功力上自不免打了一个大大折扣。”
沈谦欣喜道谢,择处坐下翻阅。
韩崇此时闭目调息行功,壑中恢复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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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谦花了四天功夫,才把这本纸册内所载之学全部熟记及融滙贯通。
他只觉内载之学不但神奥莫测,而且精简扼要,与巧手怪医公输楚所授的又自不同,前者着重实用,而后者偏向基本要诣。
尤其是一套天象剑学虽只寥寥七式,但每式均变化不测,极尽天怒雷霆之感,称之为震古烁金之剑学实不为过。
在此四日期中,除了饮食外,韩崇未与沈谦交谈只字片语,以免沈谦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