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目并未失聪,奚子彤所说锁云崖壑底削足老者听得一清二楚,不言而知是韩崇已被人救出了。
他忽想到自己平日所行所为,鬼蜮毒谋,韩崇必会和盘吐露。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凭着良知羞恶才能生存於天地间。
韩广耀无论如何阴险狡诈,究竟街有一丝羞恶之心备受良心责追煎熬,往事历历如绘,一一落入眼帘。
突然,韩广耀面色惨变,大叫一声,疾抬右臂,猛向自己顶门拍去。
沈谦一见大急,五指迅如电光石火般攫出,一把扣住了韩广耀疾按而下的臂腕拉落下去道:“韩老前辈这一死不要紧,叫在下如何回见黎姑娘?”
韩广耀不禁一震,问道:“你说什么人?”
沈谦微笑道:“黎玉珊!”
韩广耀面色苍白,语音瘖弱道:“她已知她的身世来历了么?”
沈谦道:“老前辈当已明白,她与韩崇老前辈在一处,在下临行之时叮咛相嘱下忘父女之情,务望保重。”
韩广耀目注沈谦面目,移时叹息道:“老朽正猜出少侠就是西川沈谦,珊儿与少侠正是天生佳藕一对,老朽平生做尽恶事,唯对珊儿善视珍爱,既然她已终身有靠,老朽又有何求。”
言罢凄然一笑,慢慢转身走去。
沈谦暗暗慨叹,目送韩广耀愈行愈疾,转瞬形影俱杳。
这时,郗云甫早走了过去与神丐奚子彤问话道谢,然后,目露忧容道:“奚神丐,灵修观主高足现在何处,郗某欲早早解决此事。”
奚子彤道:“郗兄,你真心欲早早了决此事么?”
郗云甫正色道:“郗某之言,句句出於肺腑,焉能是假。”
奚子彤叹息道:“此人就在不远,老化子怕对郗兄有损颜面,极力阻止,容后再说,既然如此,老化子即去问他意见,有道是寃家宜解不宜结,老化子夹在中间,实在为难之极。”
说毕,即欲纵身后跃。
只见一个中年背剑短须道者,从浓树密翳中大步走了出来,朗声道:“不敢当神丐劳步、,小道已窥听多时。”
走得临近,怒目望了郗鸿一眼。
郗云甫心中一颉道:“看来此人目中含蕴杀机,只怕鸿儿命难保全了。”
中年道人在郗云甫身前停住,道:“小道丁一萍敬仰前辈为人,所以尊从奚神丐之劝,未及时露面向令郎索还血债。
但是,先师及灵修观内七十余生命,悉遭令郎居戮,师恩如天,不容不报,可让小道向令郎伸手么?”,
郗云甫黯然答道:“但凭丁老弟心意,老朽决不阻拦。”
丁一萍一揖至地,道:“小道谢前辈成全。”
说时霍地转身,疾跃在郗鸿面前,右手倏抬,一道寒芒脱鞘而出,剑尖抵着郗鸿胸口,道:“郗鸿,你有什么遗言,快与令尊道出。”
郗鸿闭且等死,面色苍白如纸。
郗云甫不忍其子惨死剑下,别面转向旁颢,目中老泪断线淌下。
奚子彤暗叹一声,道:“丁真人,可容老化子说一句话?”
丁一萍不禁一怔,道:“神丐有话只管说出,小道当洗耳恭听。”
奚子彤微笑道:“丁真人说得不错,师恩如天,不容不报,老化子本不该出言阻止,今郗少侠功力已废,只落得束手待毙,不然也可放手一拚,郗老英雄只此一子,毫不护犊,凛然大义令人敬佩……”
丁一萍道:“神丐之意是劝小道留下郗鸿的性命么?小道也极为难下手,这样吧,他自断右臂,左手削去两指,小道也可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