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荤菜就有了。剩下的,只需烧几个简单的蔬菜。
他买的食材,都与水有关,属于水八仙一类,水芹,茭白,莼菜,鸡头米,莲藕。烧法也用广东菜的方法,尽量保留原味,有的焯水后,浇上白灼汁,或是裹蛋蒸菜,只有藕是焯水后切片凉拌。
不多会工夫,六菜一汤摆上了餐桌。蒋义泉一看,清爽简单,正合自己的口味,就有些兴奋。从橱柜取出一瓶好酒,和王向东对饮起来。
酒是好东西,喝着喝着,关系就融洽起来。
蒋义泉平时,言语不多,今天两杯酒下肚,知无不言,伯牙鼓琴遇知音。
两人一边喝酒品菜,一边聊学校,聊课堂,聊读书,聊留学;一边谈故乡,谈城市,谈物价,谈人情往来。
王向东说:“你家附近的这条老街,我还是第一次来,很有古代街巷的气息,热闹得很!”
说到老街,蒋义泉情绪来了,说:“我跟你说,这条老街,是伍子胥时代建的,越军攻城时,开了一个城门,叫葑门。葑,就是草字头,下面加一个信封的封。最初没有草字头,以附近的封禺山得名。后来这个门堵上了。到了宋朝,范仲淹一看老百姓不方便,又带人把城门凿开。此后,葑门又多次修建。清初建了一个门楼,门额写着‘溪流清映’四字,是清代翰林顾嗣立写的。可惜,1936年拆掉了。1953年,又拆掉陆门瓮城,78年拆除水门。”
王向东说:“真是历经劫难。”
蒋义泉说:“是的是的。但不管怎么改头换面,葑门横街始终很热闹,不少老建筑还在,老百姓喜欢在这条街上,逛街,做买卖。你也看到了,现在还是枕河人家,前街后河,河街并行。”
王向东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人气很旺,市井烟火的氛围特别浓。”
蒋义泉说:“说到葑门横街,我来考你一个字。”
王向东说:“你是说葑门的‘葑’吧?”
蒋义泉举起拇指:“果然思维敏捷。”
王向东说:“乍问我,我真说不出来。我的专业是现代文学,前几年在海外,研究的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学术有专攻,向您讨教。”
蒋义泉笑笑,比划说:“葑,是一个古汉字,古书上指菰的根。菰根,就是茭白的根,《晋书·毛璩传》说,四面湖泽,皆是菰葑。就是说,这片沼泽地种的都是茭白。”
王向东说:“想必那时候,葑门城外种满了茭白。”
蒋义泉说:“可不,直到解放前,出葑门向东,横街至石炮头两侧,农田里种的,都是种植菱白一类的水八仙。”
王向东笑说:“这么说,我们今天吃茭白,也算是一种怀古。”
蒋义泉说:“说得没错。就冲这个雅兴,也要喝杯酒。”
说完,二人举杯碰了一下。
说千道万,王向东没忘记今天来此的目的。他一边和蒋义泉吃喝聊天,一边打量蒋义泉家的环境。看着看着,觉得哪儿不对劲。整个家中,嗅不出一丝女人气息。也就有了好奇心。这种事情,不好直说,只能迂回。
闲扯当中,他冒了一句:“蒋老师,你对这条老街这么熟悉,平时都是你去买菜吗?”
蒋义泉说:“是啊。”
王向东说:“你和我家一样,也是男主内,女主外。”
蒋义泉说:“我既主内,也主外。”
王向东说:“此话怎讲?”
蒋义泉说:“我是单身,离几年了。有一个儿子,研究生毕业后,在外地工作了,也成家了。”
王向东说:“噢,这我倒没想到。”
蒋义泉说:“没什么,现在单身家庭多。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当然是好事。但人的精神,应当是自由的,也有追求自由的权利,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