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明的语气十分坚定。
“怎么突然想去探望他?”
“不为、什么。光男说德次郎、身体不舒服、所以我、要去探望他。”
“探望德次郎当然可以,不过爸爸的身体不是也不舒服吗?”
信明似乎感冒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咳嗽,而且还伴随着轻微发烧。
“不碍事。”信明的声音十分沙哑,好像随时都会咳嗽。
“爸,不要这么任性。德次郎的身体不太舒服,这个时候去探病的话,不但反而会把感冒传染给他,搞不好还会加重爸爸的病情。反正又不急在一时,等到感冒痊愈之后再去吧。”
“不行,非去不可。”
静信明白父亲的顽固是来自表达能力的不足,然而现在就连他的语气都充满了老人家的一意孤行。静信从未看过父亲这么坚持的模样,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带您去好了,请先多穿几件衣服。刚好我也正打算要去拜访德次郎。”
静信的妥协终于让信明紧绷的表情缓和下来。他朝着忧心冲仲的美和子点点头,示意她将轮椅准备好。
信明和德次郎已经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两人之间虽然不是特别亲呢,却一直维持着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也难怪信明一听到德次郎身体不舒服之后,会直嚷着要去探病。然而信明自己也是手脚不便的中风患者,静信还是觉得父亲的坚持似乎有些勉强。
信明与德次郎的会面真的是名符其实的“淡如水”。德次郎的脸色奇差无比,套句敏夫的口头禅,“事不关己”的神情非常明显。老朋友推着轮椅前来探望,他也没有特别的表示,脸上既看不到高兴的神情,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耐。当静信表示父亲坚持前来探病的时候,德次郎也只是微徼点头而已。另一方面。信明看到德次郎冷漠的表情之后,也是坐在轮椅上不发一语。两人的会面感觉就像是诀别一样,说不定父亲已经料到德次郎时日无多,所以才特别前来道别的吧。
“回去吧。”信明的语气十分无力。将父亲送上车之后,静信又独自一人回到德次郎的床边。
“德次郎先生,还是请您住院治疗吧。”
话才刚说完,一直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已模样的德次郎就像大梦初醒似的,以坚定而又中气十足的口吻大声说出“不要”两字。
“可是您的病情这么严重,连起来喝个水都很不容易呢。”
“我不住院,死也不要。我要守着佛桌,哪里都不去。”
“可是……”
“节子当初也住院。结果还不是一样没救?我平常还有工作,住在医院里面太浪费时间了。”
静信顿时脸色一沉。德次郎的口吻让他有种背诵台词的感觉。
“既然如此。”静信直视德次郎的双眼。“不如将床铺移到佛桌前面吧,相信节子和干康一定会很高兴的。”
德女郎看着静信,神情十分讶异。
“您不是要守着佛桌吗?这样子也比较方便。”
“嗯……说的也是。”
静信点点头,请前来照顾德次郎的安森厚子进来。他将德次郎要搬到佛桌之前的意愿告诉厚子,同时也请厚子帮忙。佛桌打扫得一尘不染,上面还插满了鲜花,想必是出自厚子之手。
静信双手合十,在佛桌之前上香。他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效果,不过还是拿了张怀纸包住香灰,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塞进枕头下,然后在德次郎的手腕挂上佛珠。除此之外,静信还在面向廊缘的书斋安置一尊佛像,同时也不忘在桌上摆上一本摊开的般若心经。
“请您一定要坚强,千万不可以自暴自弃。”
告别德次郎的静信跟厚子打声招呼之后,就迳自回到车上。坐在车子娌的信明正以安详的神情等着静信回来。
“让您久等了。”
“节子和干康都是同一个模样吗?”
坐在后座的父亲以严肃的眼神盯着后视镜中的静信。
“……是的。”
“同样的症状正在村子里蔓延?”
“……我想应该如此。”
“嗯。”信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