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苗圃下面菜地的方向指了指,点点头,又向自己屋内指了指,然后摇头。
芳芳解释:“他说,墓碑在菜地,屋内没有。”
我又向前走,向屋内指着:“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那男人想了想,刚要摇头,芳芳从我背后出来,手里捏着一张二十元纸钞,迎风一抖。
对方看到纸钞,便咧着嘴点头,表示我可以进去。
芳芳走上前,把纸钞递给那男人,对方就默默地退到一边去了。
“他认钱,有钱就好办事,这是我的经验。”芳芳调皮地笑着说。
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之前的悲观,在我面前尽显女孩本色。
我进了屋,迎面看到的是办公桌、椅子和草绿色的铁皮文件柜,左右两边墙上,张贴着苗圃站的工作守则、财务规程和安保条例,落款都是“济南市槐荫区大金庄公路管理站”。
这一间是办公室,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套间,右侧是厨房,左侧是卧室。
“我检查过七八次,一无所获。”芳芳说。
我进了卧室,里面只有两张单人床,被褥简单而寒酸,床下只摆着一双拖鞋、一双劳保胶鞋。
厨房那边,只有一套煤气灶和靠着墙角的土锅台,再加上一个破旧的碗橱,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三间屋子里的确没有值得勘察之处,怪不得芳芳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夏先生,我们回去吧?”芳芳问。
我望向门外,那男人把铝锅和炊帚放在一边,蹲在那里发呆。
看样子,他正要刷锅做饭,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就登门了。
“走吧。”我无奈地回应。
这种情况下,我们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我们出了房门,经过那男人身边时,芳芳无意中问了一句:“不知道他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我明白了!”我突然警醒。
厨房里有锅台和炉灶,也有柴火和碗橱,但少了一件最关键的物品,那就是米、面和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他连这三样都没有,刷锅生火又有什么意义?我猜,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唯一的用意就是欺骗我和芳芳,以隐瞒某种东西。
“芳芳,你每次到这里来,他都在生火做饭,对吧?”我问。
芳芳思索了一会儿,微微点头:“没错,好像是这样。”
我拉着芳芳的手,立刻返回屋内,反手关门。
“怎么了夏先生?”芳芳问。
土锅台下面已经点上了火,因为我们的到来,那男人没再向灶膛里添柴,所以此刻火已经熄灭,只剩下冒着火星的灰烬。
我走到锅台边,捡起一根木棒,在锅台旁的地面上轻轻划拉着,并且很快就将地上铺着的红砖起出来两块。正如我预料的那样,红砖之下,露出了青石板的一角。当然,这不是普通的青石板,而是墓碑。
那男人次次生火,只不过是为了让闯入者没法接近土锅台而已。
我现在明白,那男人不仅仅不聋不哑,而且是极高明的奇术师。因为将墓碑镇压在灶台下焚烧也是一种非常毒辣的奇术,足以令亡灵在九泉之下惶恐难安,无法进入六道轮回之内,与古代十大刑罚中的“掘墓鞭尸”意义相同。
芳芳看见青石板,也恍然大悟,拉开门冲出去。
可惜的是,那男人见机不对,已经远远遁逃,身影消失于西面的丛林之中。
“让他跑了——我马上就打电话找人,非把他的老窝挖出来不可。”芳芳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