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果然听话,不再出声。
“魇婴之术”是上古邪术,早在两汉时就被皇帝下诏定为“祸乱宫闱、践踏黎民”之罪,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修行此术,必诛灭九族。
至隋唐时,“魇婴之术”曾经在长安出现过,是由北地胡人聚集之地传入。为此,当时长安城一夜之间捕杀五百胡人,并将胡人聚集之地的三条街巷放火烧成废墟。其后,有漏网之鱼南逃,由荆楚、吴越之地经过,继续南下,到达了今天的越南、柬埔寨附近,最终下落不明。
清末民国时期,随着江湖动乱、妖邪重生,这“魇婴之术”也在沪上短暂出现过,但在旧政府的清剿之下,没有酿成大乱。
邪术之所以遭政府、民间驱逐,就是因为这种东西违背人性,往往会将一个好人摧残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然后以怪物为介质,扭曲人性,嫁接鬼祟,造出另外一种全新的诡异生物来。
邪术与蛊术相近却不相同,因为后者所操控、磨炼的是“虫”,而非人。
举另外的例子大概可以说明其中的道理,科学家可以克隆动物,但却不能克隆“人”,这在所有国家的法律上都是有明确规定的。
所以,江湖可以容忍苗疆炼蛊师的所作所为,却绝对不能容忍邪术师的存在。
此刻,我感觉自己身在一个透明的“瓶”中,而这瓶子被抛向空中,御风而行。
我辨认樱花别墅所在的位置,却发现别墅背后那座山已经隐藏于一片漫无边际的黑雾之中。
“瓶”缓缓下落,悬停在黑雾与别墅的交界线上。
我看到了言佛海,他全身*着,只在腰部缠着一条古老的树叶裙子,勉强遮蔽私处。
他的身体一半留在黑雾之中,面向别墅,肃然矗立,如同山魈树怪。
我向对面看,别墅一片死寂,竟然一丝灯光都没有。
别墅是黑的,但与黑雾相比,房屋轮廓依稀可辨,并非真正的“黑”。
言佛海的双臂张开到极限,左右掌心之中隐隐然有电光缭绕,仿佛高举着一张无形的电网。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此刻的言佛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融合了无数江湖人物的力量于一身,万众一心,直面岳不群的老巢。
表面看,言佛海势大,如同东海狂潮怒涛,身披黑雾为甲,气势汹汹而至,只要笔直向前,就能踏破敌巢,犁庭扫穴,将岳不群一举歼灭。
他已经用巨型风箱掘断了岳不群赖以生存的“山根”,成功地釜底抽薪,断了岳不群的后路,使对手成为无根浮萍。
这是两大奇术师之战,更是两大江湖势力之战。
黑雾越来越浓,岳不群再不应战,也许就要错过战机了。
此刻,我作为观战者悬在空中,情形非常微妙。
在这个位置,我能俯瞰小山与别墅,也能观察到燕子山西路、经十路、山大路、环山路等等路面情况,如果有不明车辆闯入,我也能及时发现。也就是说,我充当了瞭望哨、旗语兵的角色。
我在“瓶”中,身后所有挣扎*的灵魂也在“瓶”中,我们一起变成了言佛海的附庸。
他自名为“海”,而我们是装在瓶子里的鱼,这种控制关系,不言自明。
我立刻想通了,言佛海的“拘魂之术”不是用来杀人,也不是用来炫技,而是有着实际的应用。一切被他“拘魂”的人,都变成了他的战斗僚机,退可以观敌掠阵,进可以攻城拔寨。
言佛海曾自称是“游园惊梦三大鬼王”七人中智力最低下的一个,这种说法,要么就是他过谦,要么就是另外六人的智慧真的已经惊天地泣鬼神,震古烁今,蔑视寰宇。
我向前连走几步,但这半透明的屏障跟着移动,我的行动变成了原地踏步,无法靠近瓶子的边缘,更无法破壁而出。
“山——”言佛海怒吼。
他身后的黑雾陡地壁立起来,如绝壁万仞。
“海——”他第二次怒吼。
黑雾之下,再度涌出新的黑雾,如大海怒涛,将之前那幻化出来的绝壁直托起来,升在半空。
“经——”言佛海第三次怒吼。
绝壁之下、怒涛之上,第三度涌出黑雾,幻化为一本巨大的书册,随风翻卷,如同一个人正在快速翻书一般。在那书中,有文字,有数字,有风景,有肖像,有动物,有地图,甚至还有动态播放的影像……《山海经》是上古神书,其成书年代、包罗之广甚至在诸子百家之上,对人类历史具有承前启后、开宗立派的巨大影响力。言佛海以《山海经》成就幻象,气势之大,无可匹敌。单单以山势、海潮、书卷三个方面去做评判,他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岳不群再也找不出其它可以作法的器具,能够破山、填海、焚书,除了退让,别无良策。
言佛海强势,但我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那就是——吞噬之术。
在蓝石大溪地的野湖之中,深渊巨口张开时,言佛海的奇术力量根本发挥不出来,直接坠入深渊。
同样,此刻岳不群的防守底牌就是“吞噬之术”。
言佛海向前迈了一大步,背后的山、海、经立即跟随,变成他的坚强后盾。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言佛海怒吼,继续向前,步伐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二十步之后,他已经御空而行,山、海、经就像他后背长出的翅膀一样,帮助他乘风破浪,冲锋向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