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声只维持了两秒,就骤然被切断了,应该是被人捂住了嘴。
再过两个月我才满十三岁,但我却看过很多次大哥跟别人在街头火拼。我从不害怕打架流血,因为每一次战斗都以大哥击溃对方收场。
大哥总是随身带着一把军刺,除了有限的几次外,他都用不到它,敌人就已经跪地服输了。
“难道大哥今晚是约了人打架?”我这么一想,心情立刻爽利了许多。
我喜欢看大哥打架,觉得他那时候就像港台影视片里的古惑仔一样又酷又帅。
“有好戏看了!”我拎着袋子从树上下来,一溜小跑到了北极庙东边的树丛阴影里。
我站定了,侧着耳朵听,高台上的庙里的确有不寻常的动静。
“打架就打架呗,不叫我来看。”我偷偷嘀咕,思忖着要不要现在就上去观战。
“说不说?”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北极庙里传出来。
那男人操着一种语调怪异的普通话,像是外国人在说中国话,发音个个都对,但音调离谱。
“说,还是不说?那东西对你们没用,拿出来给我,我可以给你们一大笔钱,很多的钱……”那声音还在继续。
我向上看,庙门口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人杀猪一样地叫。
我愣怔了一下,猛地醒悟,那是雷子的声音。
“你当然不知道。”那声音说,“我问的是他。”
我浑身的血突然往天灵盖上涌,雷子是跟大哥在一起的,那个“他”指的一定是大哥。
“大哥有危险!”我一下子想明白了。
只隔了五秒钟,我立刻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那就是回去叫人。
大哥教过我,遇到危险,最聪明的决定是回去叫人,绝对不能硬碰硬地瞎逞能。
我退出树丛,矮着身子向东跑,很快就到了北水门那里。
北水门是大明湖向北去的一条水道,水中央设着水闸,拉起水闸,小船就能从这里直达小清河。
夏天的时候,我曾经跟着大哥在水道里泅泳过,对里面的水深、水温记忆犹新。
所以,到了水门边,我下意识地向里面看了一眼。
没想到,此刻有一条小船正停在阴影里,船上还坐着两个人。
我看到他们,他们也看到了我。
“小孩,站住。”两人迅速起身,一步就跨到路上来。
我一早就知道,大明湖里晚上有值班员巡逻,专逮那些翻墙进来钓鱼的。
平时,我们都尽量躲着值班员,可今晚我看到他们,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叔,我哥在北极庙跟人打架,快救救他们吧!”我没停步,直接撞到其中一个人怀里。
“打架?谁跟谁打架?”那人身上满是烟味,熏得我想吐。
“我哥,还有我邻居雷子哥,就在那庙里。”我回头一指。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他们打架了?”那人蹲下,抓着我的胳膊,盯着我的脸问。
“我没看见,我是偷着跟来摘槐花的,刚刚听见雷子哥惨叫来着……叔,你快救救他们吧,他们不是来钓鱼的,我们只是进来玩,从没钓过鱼,不信你闻闻,我们身上一点鱼腥味都没有……”我辩解了两句,抓着对方的袖子,想拖着他们往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