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齐先生,我也想跟你合作,但现在我手上一张牌都没有,怎么合作?”
齐眉也学着我的样子摇头:“呵呵,没有牌就等于是没有负担,济南人喜欢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岂不正是这个道理?”
话虽这么说,我很清楚像齐眉这样精明的人,是绝对不会做亏本买卖、绝对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
果然,他接下来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已经把夏家的家族谱系全都推演出来,自今日一直上溯到有远古先人结绳记事为止。在漫长的夏家历史中,无论文字还是画像,都有一些跟‘神相水镜’有关的蛛丝马迹留下来。你要做的,就是依据自己的第六感,把有用的东西挑拣出来,由我做第二次分析组合。这种过程周而复始,到最后一定能得到最接近真相的结果。小夏,这个世界是属于聪明人的,智者强强联手,天下谜题,无不可破——”
齐眉说话时,不时地挥动一下右手,以加重自己的语气,但我也同时注意到,他一直都刻意隐藏着自己的左手。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极普通的精工男表,铁青色的表壳与表带,应该很少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没有之前唐晚的提醒,我也会忽略他戴的表以及那表身上过厚的表壳。手术刀片很薄,如果能经过机床打磨,把刀脊的厚边切掉,那么刀片就只剩下半毫米的厚度,可以隐藏在表壳之内。我甚至能猜到,那只表能至少藏得下三枚刀片,既可以在贴身肉搏时削断敌人的筋络、咽喉,也可以在十步之内当做飞刀弹射出去,直刺敌人要害。
关于冷兵器,江湖上有“一寸短一寸险”之说。眼下齐眉所用的,真是短到极点,也险到极致。
“杀楚!”他向前探了探身,突然又说了两个字。
第52章 鬼在哭,龙在笑(1)
我没听懂,下意识地做了个“什么”的询问表情。
“杀——楚。这是我通读了半年来流入省城的所有情报记录后得到的结论,有一大批江湖人正在向这边集结,而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杀楚’。”他回答。
我仍然不甚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只得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
“杀楚,我推断就是杀杭州来的一个人。呵呵,这么多人一起出手,那个人一启程离开杭州,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我还猜到,一旦‘杀楚’行动成功,省城的江湖格局也会发生变化。到那时候——”他指了指我,含笑不语。
“什么意思?”我问出声来。
“你是夏家的人,也是唯一能够向天下提供‘神相水镜’的人。‘杀楚’结束,你将像一块巨大的磁铁那样,把很多人牢牢地吸住,全都变成你的附庸。我可以断言,未来的省城江湖一定有你小夏的一块地盘。到时候,我们有的是通力合作的大好机会,并且我会尽可能地调集官面上的宣传资源,替你昭告天下。可以预见的是,一颗崭新的江湖之星已经冉冉升起,必将万众瞩目,光彩无比。”他说得无比真诚,似乎这结果已经遥遥在望。
“齐先生,不要开我玩笑了。”我只是苦笑,并不附和他的畅想。
“跟我来,去见见内人,她会让你相信我刚刚所说的。”齐眉向杨树林深处一指。
看到笔记簿上那段古怪故事时,我的确很想见见记录者,看能不能从对方口中知道更详细、更具体的事发经过。可惜,现在发现一切都在齐眉掌控之下,我有点迟疑,不知道这一去是不是正好坠入他的陷阱之中。
我走过去,握着唐晚的右手,希望从她那里获得启示。
唐晚木讷地兀立着,每隔几秒钟嘴唇就噏动一次,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你催眠了她,有这必要吗?”我注视着唐晚的脸,扬声问齐眉。
“她是‘摸骨术’的大行家,不提前催眠她,只怕局面失控。小夏,在乱局面前,我跟你一样,都没有指挥一切、掌控大局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种方法不引起高手的注意就用哪种。放心,她只不过是暂时钻入了牛角尖,等我们见了内人回来,她也就清醒了。”齐眉解释。
我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因为大家只是初次见面,是友是敌,尚在模棱两可之间。
“把她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我说。
当我用力握紧唐晚的双手时,她的脸转向另一边,正好能望见殡仪馆工作大厅顶上的灰色烟囱。
我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那烟囱高高矗立,直插云霄,仿佛一支穿云长箭。
焚烧炉处于工作期间,所以那烟囱顶上一直飘着袅袅青烟,随风变换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形象。
“这里很安全,我们大概二十分钟就回来。”齐眉回应。
我不愿离开唐晚,担心她会遭受意外伤害。外面的人虽然多,却都听命于燕歌行,谁也不会对唐晚给予无微不至的关照。
“小夏,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何必拘泥于这些卿卿我我的小儿女之态?你想想看,省城江湖格局与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比起来,哪个更重要?”齐眉焦躁起来。
蓦地,我感觉唐晚的手指在我掌心里动起来,快速地写了“跟他去、别管我、多小心”九个字。
我背对齐眉,他看不到我的脸,所以当我瞪大了眼睛做出骇然表情时,也不担心会坏了唐晚的好事。
“去,探他背景。”唐晚再度嘱咐。
唐晚能这样做,证明她的迷茫与自语都是伪装出来的,目标是骗过现场所有人,既包括暗藏刀片的齐眉,也包括凭借“燃香之术”无处不在的青岛韩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