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它,它却是给不了我任何答案,而且它的身体渐渐佝偻起来,最后萎缩成一团,竟然无声地死去了。
人类自诩是统治地球的高级动物,从未在意过一只昆虫、一只鸟兽的生死,所以任何种族的人都可以任意驱使它们。当我眼睁睁看着一只蚂蚁在自己掌心里为达成使命而累死的时候,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突然刺痛。
蚂蚁被血胆蛊婆那样的苗疆炼蛊师训练为传讯帮手,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将讯息送达。在炼蛊师看来,这一刻蚂蚁的使命已经完成,死亡就是它最佳的消失方式。唯有死亡,才能永久地保守秘密,不至于被其它炼蛊师截获它之后破译秘密。
大国战争中有“死间、死谍、死士、敢死队”,而这只蚂蚁无疑也成了血胆蛊婆手下的“死谍”。
从这只蚂蚁身上,我真正看到了苗疆炼蛊师残忍的一面。
“谢谢你。”我合上双掌,向虚空中垂首致哀。
古代僧人有“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戒条,而到了科技飞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人类早就忘记了自身之外的所有动物,目中只有争权夺利,心中只有自我膨胀。这种发展趋势真是可怕,当低端食物链被全部消灭之后,恐怕就要轮到人类之间的疯狂自残了。
基于这一点,我认识到苗疆炼蛊师豢养的蛊虫既有可怖、凶残的一面,也有无奈、被动、有去无回、向死而生的另一面。
我不清楚楚楚和血胆蛊婆现在的情况怎样,但大家在索菲特银座大酒店分开,又在这里重聚,至少还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那蚂蚁给了我希望,也给了我信心。
我摊开手掌,蚂蚁已经团成了一个米粒大的小球。
“再见了,下一轮回,不要再托生为蝼蚁了。”我把这小小的遗体放在墙角,为它留下了最美好的祈祷。
接下来,我不断地侧耳倾听大厅里的动静,希望鬼菩萨宣布的赏格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工人们的干劲。
大概在三十分钟后,鬼菩萨急急地走出来,兴冲冲地向我挥手。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工程已经成功结束。
“小屋被分解为六块,床、桌、凳全都撤出,也都擦拭干净,没有任何损坏之处。接下来,我们就会使用三架扫描仪分别对室内物品进行三轮清查,并详细记录每一次的过程。”鬼菩萨向我介绍情况。
“没有找到那手电筒?”我心情有些沉重。
鬼菩萨点头:“对,暂时没有找到,不过我们可以先完成扫描工作,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简娜猛地坐起来,掀掉衣服起身。
鬼菩萨制止她:“简娜,我会安排另外一些人操控仪器,你继续休息。”
简娜摇头:“不,我必须亲手完成这件事,否则寝食难安。”
她站起身,双手在脸上用力搓了几次,再使劲甩甩头,大步走入大厅里去。
鬼菩萨本想立即跟过去,但被我叫住。
“会议室里发生了一件意外,薛傲在酒中下了药,迷倒了我和曲龄。他想杀我,理由很奇怪,因为他的师父预言过,我将来会夺走他在奇术领域的地位。所以,他为了这种‘莫须有’的理由,必须取我的性命。当然,他也有一些其它的附加理由,比如想独占‘神相水镜’的大秘密之类。总之,他要我死,一刻都等不了了。结果,简娜为救我,被逼开枪,射杀了薛傲。你看,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我压低了声音问。
鬼菩萨的脸色很平静,淡淡地回答:“我从监控中看到了,那真的是意外。那种情况下,就算我是简娜,也会开枪杀人。”
我接着追问:“当务之急,我希望能私下里解决这事,不要张扬扩大,方不方便?”
鬼菩萨点头:“放心吧,你和简娜离开会议室之后,我已经命人清理现场。”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这事需要有人担责,请完全把简娜开脱出来,所有的事我顶着。”
枪声响过之后,我已经做了决定,无论是薛傲的师父或者“镜室”投资人追查此事,我都会一个人扛下来,绝不牵扯简娜。
她是个好女孩,不该为义举担责。
鬼菩萨在我肩上拍了拍:“小夏,在‘镜室’里,我还是有一定权力的。放心,我会滴水不漏地搞定此事——当然,大家现在是同乘一条船。薛傲死了,他师父执意追查的话,我们都会很麻烦,索性就清除一切痕迹,来个死无对证。”
我听薛傲几次提到过自己的师父,但他始终没报出师父的名号,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
“薛傲的师父是什么人?”我问。
鬼菩萨皱眉:“姓赵,一个跺一跺脚连泰山都要颤三颤的大人物。那样的人,最好不见,见了就有麻烦。好了,薛傲的事到此为止,有人问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见过他,明白吗?”
我点点头:“好,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