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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坟是北京地名,而那个名称的确关系到一段帝王家的笑话。
经过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我和连城壁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各自低头喝咖啡,不再开玩笑。
“暂时来看,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连城璧忽然抬头,深深地望着我。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咖啡馆是她的,这里全是她的人,所以才会安全。奔驰商务车所停的那片黑暗之地,应该至少也是安全的,因为那里是秦王会的老巢。
这一次,她的眼睛里仍然有光,但却是泪光。
“怎么了?”我心里一软,柔声问。
“这里安全,我才能放心地请自己的朋友喝咖啡,因为在我心里,你也是一个安全的朋友,值得相信,可以托付。”她说。
听起来,这些话话里有话,颇多弦外之音。
我抽出一张纸巾给她,又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却用行动表明,我们是朋友。
自古以来,朋友这种感觉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些人倾盖如故,有些人白发如新。
连城璧给我的感觉非常奇怪她就像我生命中一个熟悉的人,经过长久的分离之后,又突然相遇了。我相信轮回,也相信那些物理学知识无法解释的事,更相信直觉。
“夏先生,你一定见过我的哥哥。”她问。
我点头回答:“我见过秦公子,而且是见过两次,他那时候都跟言佛海在一起。”
事实的确如此,在关帝庙和明湖居,我两度跟秦公子碰面,但他的态度实在太嚣张了,根本容不得别人的意见和建议,所以我对秦公子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失踪了。”连城璧长叹一声,“我几乎将济南城翻过来寻找,却始终都找不到。无奈之下,我请精通八卦的香港朋友占了一卦,其结果真是奇怪之极。卦象显示,我哥哥处于一个阴之又阴的极寒之地,生命正在急速变化,而且是逆向进行。简单说,他的身体正因为某种原因而机能退化,退化的终点,就是婴儿或者白痴。”
这些话需要认真思索才能理解,那应该算是一个返老还童的结果,是很多有钱人梦寐以求的。据我所知,港岛的确有人做到了返老还童,而且这个事例是发生在数十年前。当时,这位返老还童者占据了港岛所有报纸的头条,并且有一位著名的作家以此人为原型,写出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江湖大人物,自己命名为天山童姥。
秦公子还很年轻,所以返老还童对他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甚至可以说,这个过程对他而言是灾难性的,因为很可能他将由一个成年人变为一个婴儿,而且是在别人的设计之下。
“谁敢如此挑战秦王会的权威?”我有些纳闷,“是苗疆炼蛊师吗?”
很多时候,大炼蛊师会为了私人的目的,向同类下手。
“不是。”连城璧摇头。
我没再开口,只做了个“请讲”的手势,示意连城璧继续说下去,而不是这种一问一答的形式。
一谈到秦公子,连城璧的情绪就变得非常悲伤。这一点可以理解,因为他们是亲兄妹。
“香港的朋友告诉我,这件事牵扯到越南帮,因为他判断有人在我哥哥身上使用了越南‘魇婴之术’。正是那种邪术的威力,让我哥哥的身体与心智都产生了急速的退化。魇婴之术是奇术,更是邪术,如果不迅速加以制止,后果不堪设想。此次全力进攻蓝石大溪地别墅,也是为了此事。”
我突然明白了,芳芳提到过,莫先生正在筹备魇婴之术,而此举更得到了韩夫人的支持。
那时候,真正的莫先生还没有出现,住在别墅里的只是莫先生的傀儡。我不确定莫先生的魇婴之术是不是针对秦公子,但目前在济南城中,只有莫先生跟这种邪术扯上了关系。
这样的事,当然不能直接去问当事人,即使去问他也不会承认。更何况,现在莫先生已死,死无对证。唯一可惜的是,言佛海吸干了莫先生之后,对方脑子里的所有智慧,都已经被他攫取一空。
当务之急,拯救言佛海,就等于是拯救秦公子。
“连小姐,游园惊梦三大鬼王中,莫先生曾公开提及魇婴**,有数人可以作证,如今,莫先生的所有智慧都在言佛海手里,我们从那边下手,就会比较容易。魇婴**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我们还有时间。”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毕竟,魇婴之术来自越南,跟中原的奇术多有不同,破解之法,相差甚远。如果言佛海有得救,那么秦公子也就有得救。
“夏先生你说,苗疆炼蛊师的反噬是不是真的有道理?这是不是就相当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名奇术师如果做了太多泯灭良心的事,到了最后,一定就会遭到反噬。对不对?”连城璧问。
中国人自古就讲究报应之说,善恶之报,定会来到,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只不过,连城璧所问的,又扩大到了另外一个范围。既然身为奇术师,一生所为必定有善有恶,因为在激烈的战斗之中,是无法控制住出手深浅的,难免会误伤其他人。按照连城璧的说法,做错事,做坏事,就要遭到反噬,那么全天下的奇术师,没有一个能够善始善终的。
“连小姐,那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讨论的范围了。”我说。
“夏先生,我认为那正是我们要讨论的,因为——”连城璧欲言又止。
咖啡凉了,我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此刻,我隐约猜到,她所指的报应一说,是指上一代作恶,而报应显现在下一代的身上。换句话说,就是秦王作恶,秦公子遭到报应。这种循环方式,更让她感到痛苦。因为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兄长,无论是增哪方、损哪方,都是一样心痛。
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躬身向我们施礼:“需要给二位续杯吗?”
他的闯入,搅散了我和连城壁之间悲哀的情绪。
我点点头,把两只杯子都递给他。
服务生转身离去,连城璧忽然趴在桌面上,肩头颤抖,无法抑制地抽泣起来。我没有立即劝她,而是任她先哭一会儿,把心里的悲哀情绪宣泄掉。身为秦王的女儿,外人只看到了她光鲜的一面,却没有想到,她的肩上也扛着这么多辛苦。